祝晴想起之前韋家老傭人的供詞,問道:「韋先生會計較日常開銷嗎?比如水果、牛奶這些。」
她們立刻搖頭,幾乎異口同聲:「怎麼可能?」
「韋先生每個月總有幾天不住在家裡,可照樣給我們包三餐。冰箱裡的食材我們隨便吃,他從來不過問。」
「上個月我孫子生病,還是他主動讓我用海參燉湯給孩子送過去。後來韋先生還問了好幾次,關心我孫子的身體好些沒有。」
黃秋蓮擦掉眼角的淚痕,轉過頭:「是娥姐說的吧?那時候,華昇確實提過家裡消耗大。」
兩位傭人面面相覷。
在這個家裡,她們從沒見過韋華昇計較這些。
祝晴翻開記錄本,轉向黃秋蓮:「你當時有覺得消耗異常嗎?」
「我沒注意。」她的目光落回照片上,「家裡的東西都是華昇準備的。」
黃秋蓮垂下眼帘回憶。
那時他很體貼,每天早上去上班之前,會準備好一日三餐的新鮮食材,還特意繞路去她喜歡的麵包房,買剛出爐的蛋糕。
相冊里的照片並不多。
她連翻許多頁,相片中的韋華昇難得露出笑意。
黃秋蓮的指尖撫過相片。
他應該多笑笑的。
「Madam。」黃秋蓮輕聲道,「我選好了,遺像就用這張吧。」
……
盛放小朋友最疼愛的外甥女不在家,家裡空蕩蕩的。
小少爺在家裡百無聊賴地轉了一圈,熟練地爬上沙發,抱著遙控對準電視機。
新家的電視比油麻地的家要大,他感受著私人影院一般的豪華體驗,手中捧著一盤葡萄,一個接著一個往自己的小嘴巴里塞,臉頰鼓得像是一隻囤積松果的小松鼠。
早間新聞正在播報無趣的節目內容,盛放皺了皺小鼻子,果斷換台。
遙控器連按十幾下,他終於找到兒童台。看了會兒卡通片,他又開始漫無目的地切換頻道。
盛佩蓉進書房前,瞥見小孩正優哉游哉地吃著葡萄看電視。
等到處理完文件出來,小弟還在看電視,只是場面變得無比熱鬧。一排變形金剛模型整整齊齊地「坐」在他身邊,同時他懷裡還抱著會說話的鹹蛋超人,拍拍它的腦袋,將它的眼睛轉向屏幕。
盛佩蓉年輕時就是出了名的行動派,從早到晚的行程表排得滿滿當當。如今身體經歷了這樣大的變故,工作節奏不得不放緩,但看著小弟這麼虛度光陰,她還是忍不住皺眉。
當大姐的實在看不過眼,走到沙發旁,在盛放小朋友身邊坐下。
「就看一整天電視?」她問。
「我們出去玩好不好?」放放把小臉貼在她的臂彎里。
「好啊。」盛佩蓉說。
盛放沒想到大姐這麼爽快,眼睛「唰」一下亮起來。
「好耶!」他歡呼著,「那我們要不要——」
盛佩蓉微笑道:「要不要去試聽小提琴課?大姐陪你去。」
盛放立刻坐直身子,盯著電視屏幕,目不斜視:「我突然不想玩了。」
他懷裡的鹹蛋超人很配合地重複道:「我突然不想玩了。」
……
下午,另一組警員帶著沖洗出來的照片再次來到天后廟。
發生命案的偏殿被封鎖,仍拉著警戒線,但寺廟其他已經恢復開放,只是香客比往日少了許多,庭院裡只有零星幾個上香的老人。
一個穿著黃色僧袍的小沙彌正用掃帚清掃落葉,他身形瘦小,僧袍隨風擺動,衣擺時不時拂過地面枯黃的葉子。
監管師父向警方介紹,這孩子法號慧竹,今年五歲,自幼身體弱,是被遺棄在廟門口的,一直在寺廟中長大。
上次排查,警方完全遺漏了他,還是在鄧雨燕拍下的照片中,發覺這位小沙彌的存在。
孩子生得虎頭虎腦,掃地的動作卻很熟練。雖然師父從未向他提及命案,但小沙彌聰慧,早就已經從近日來香客們的竊竊私語中得知一二。
因此警方與他的溝通十分順暢。
黎叔取出死者韋華昇的照片:「小師父,見過這個人嗎?」
小沙彌踮起腳尖仔細看了看,搖搖頭。
每天來往的香客實在太多,一個五歲的孩子很難記住每張面孔。
「四點了。」監管師父拍拍他的背,「該去誦經了。」
小沙彌放下掃帚,正要跟著師父離開,身後傳來警方的聲音。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