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虞端起面前的茶,悠悠道:「哦?是麼?可是大齊的探子告訴我,出了大事呢。」
茉失里也不慌張,問:「王爺聽了什麼風聲?流言擾人,許多事未必是真。」
「那我不就直言不諱,向太妃求證了。」他抬起眼,目中閃現罕見的犀利之色,「我聽說,都城發生政變,小汗王不知所蹤?」
「一派胡言!」茉失里堅決否認,卻沉穩得沒露一點破綻,「吾兒由亡夫親兵與吾至親骨肉抵死守護,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根據我的線報,仿佛就是太妃的父親……勾結他人,發動了政變呢。」
茉失里並未馬上回應,她的嘴唇顫動了幾下,輕輕吸了一口氣,仍不失鎮靜地說:「即便如此……吾兒身邊都是忠貞之士,必能保他無虞。」
蕭敬虞道:「這麼說來,太妃也不知道小汗王如今在哪兒?」
「此事就不勞煩王爺掛心了,吾等還是儘快商量和談的細節為上,比如在大齊與蒙古邊境開設互市……」
蕭允墨此時開口打斷了她的話:「此事未定之前,議和,恐怕意義不大。」
茉失里冷冷望著他問:「懷王殿下此話何意?」
「若小汗王不能找回,或是不幸出了什麼意外,各部首領、貴族豪紳恐怕要另選新汗,到時候,新汗王又怎會遵守你我議定的盟約?說不定,新汗王壓根不想與大齊結盟。」
茉失里沉默良久,忽笑了,笑容如冰雪中綻放的水仙:「那懷王的意思是……今日不談了?」
蕭允墨起身揚長而去:「再等等吧,稚子失蹤,想必太妃憂心如焚,待尋回小汗王再談盟約之事不遲。」
蕭敬虞也跟著出來,拍著他肩膀道:「多虧峻清的暗衛消息靈通,不然冒冒失失與她和談,怕是後患無窮。」
蕭允墨神情凝重:「我的人也是收到了匿名線報,原本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如今蒙古都城裡究竟有多少股勢力,沒人清楚。」
「現下是否回常勝堡靜觀其變方為上策?」
蕭允墨沉吟道:「再等等,如果茉失里能幫我一個忙,那我也不介意助她一臂之力。皇叔若是覺得此處不安全,不如先帶人回去。」
蕭敬虞擺擺手道:「無妨,峻清若還有別的事要辦,皇叔便在此處陪你。」
到了午後,一隊人馬撞進蒙古大營,全都穿蒙古服飾,後頭拖著幾名重傷員,為首的上來就說要求見懷王殿下。
蕭允墨出來一看,果然是自己手下的暗衛。茉失里打量了一下受傷的那幾人,驚呼道:「呼力顏!」
被叫到名字的蒙古漢子強撐著跪下重重磕頭,痛心疾首道:「太妃娘娘,吾等護駕不力,請您責罰!」
茉失里顫聲問:「大汗人呢?」
呼力顏不敢抬頭:「五日前深夜,扎圖爾大都督突然帶人圍住了大汗的營帳,大都督手握兵符,護衛軍幾乎不敢妄動,吾等拼死才帶著大汗殺出重圍,跑到草原之上,行至荒漠之時遇見了沙暴,自此我們便與大汗和照顧他的兩名奶娘走失了……」
茉失里眼中燃起憤怒:「阿父……你竟然!」
帶頭的暗衛從懷中掏出一頂孩童的小帽說:「找到這隊蒙古兵之前,我們先在荒漠北部的葛蘭城外發現了馬賊的蹤跡,還撿到了這頂帽子。」
茉失里抓過小帽,雙手不住顫抖:「這……這是桑布的帽子!」
她雙眼緊盯那名暗衛,問:「你方才說……馬賊?」
「是。」
祁襄道:「我聽說,草原邊的馬賊會捉人去當前農奴,葛蘭城裡,就有蒙古最大的農奴交易市場。」
茉失里握緊了拳頭,竭力保持鎮靜,卻仍掩飾不住蒼白的面色和眼中的悲傷。
蕭允墨嗓音低沉:「茉失里太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們回到營帳中,茉失里將兒子的小帽緊緊捧在胸前,話語間卻絲毫沒有流露出恐慌:「懷王殿下有何賜教?」
「如今這局勢,不但是小汗王,其實太妃你的處境也相當危險。」
茉失里平靜地凝視他的眼眸:「我何險之有?」
「你父親扎圖爾大都督已然把持了都城,以博爾吉為首的一眾部族首領又並不支持和談,我推測,他們私下應當已經結成了聯盟,你覺得,你在此處又能安然無恙到幾時呢?」
茉失里冷冷道:「懷王殿下倒是很關心吾的處境。」
「我與皇叔願意施以援手,幫你找兒子,同時也護你周全。」
「條件呢?」
蕭允墨淡淡一笑:「太妃果然是聰明人,條件嘛,其實不難。本王有一件舊事想要查證,到時太妃重新奪回了都城,替我找一些信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