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轉過身,拖著步子往前台去了。
不久後,她端著安神茶站在茉失里放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夫人,安神茶來了。」
蕭敬虞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進來吧。」
她推開門,見茉失里靠在床榻里,鳳目微張,蕭敬虞則坐在床邊一張小凳上,略顯侷促。
「圖拉,快過來,給夫人上茶。」
「是,殿下。」她走到近前,在小桌上斟了一杯安神茶,給茉失里遞了過去。
她微笑著接過茶杯,還沒開口,蕭敬虞「嗖」地站了起來,輕咳一聲道:「圖拉,你在這裡伺候著,我去看看噶魯,我看他臉色不太好,有點擔心……」
茉失里眯起眼,笑道:「圖拉,你看看恩赫公子,對你家少爺好生關懷呀。」
「呵呵,可說呢,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一刻都不能分開。」
「哦,你這麼一說,倒是有點道理,難怪恩赫公子既不喜歡蒙古女子,也不心儀中原姑娘,原來啊……」茉失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祁襄也咯咯笑起來,蕭敬虞臉漲得通紅:「斷無此事!夫人開玩笑也就罷了,你笑什麼!」
祁襄笑岔了氣,扶著腰說:「恩赫公子可千萬別跟我家少爺告狀,不然他會罰我的……哈哈哈哈哈……」
蕭敬虞伸手拍了拍她的腦門:「臭小子。」
目送蕭敬虞出去,茉失里淺啜了一口安神茶,懶洋洋地說:「恩赫公子才不喜歡男人,我看他呀,早有喜歡的姑娘了。」
「是嗎?那小人就不得而知了,我與公子也不相熟。」祁襄憨憨笑著說。
「行了,你也別伺候了,休息去吧。」茉失里展開柔軟的指節,朝她揮了揮。她的手像壁畫上的天女,飽滿卻不肥胖,指甲染著鳳仙花的正紅,祁襄甚至嗅到了她抬手時揚起的香風。
「夫人的手真美!」祁襄流戀地欣賞著,發自內心地讚嘆。
「還是姑娘家好,男人們只知道看臉,要不就是往脖子底下看,殊不知我這手上才是真正花了心思呢。」
「就是,男人們懂什麼叫美麼,俗!」
茉失里盈盈一笑:「回了都城,我也叫人給你用牛乳泡手,再給指甲染個喜歡的顏色,到時候你的手也這麼漂亮。」
祁襄輕輕一副福身,笑容燦爛:「那就先謝過夫人,夫人早些安置。」
她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出茉失里的房間,正看見蕭允墨的房門敞著,裡頭傳來一男一女
的說話聲。
「公子,您就收了我吧,我只想為弟弟謀一條生路,當妾……哪怕……哪怕當個丫頭都不要緊。」
「我不需要,你快出去。」
「公子可是怕家中娘子不同意?您帶我回去,我親自向她磕頭,她必然知道我不會與她爭寵的。」
「她同不同意我都不會帶你回去,滾出去!」
祁襄撇了撇嘴,轉身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身後傳來嘈雜的關門聲,然後是姑娘家的細細的啜泣聲……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回過身去,走到跪門外的巧蘭面前,向她伸出手去。
「你……你起來吧,地上涼。」
她抬起婆娑的淚眼望向她,悲切地說:「我當然知道自己卑賤,配不上這樣的貴公子,可我又有什麼辦法?」
「起來吧。」
她將她拉起,巧蘭卻借勢猛地抱住了她:「那公子您帶我回去吧,伺候您我也願意的。」
祁襄尷尬地推開她:「我是女的,恐怕……不行……我喜歡男人的……」
巧蘭也是一怔,連忙鬆了手,一臉驚愕上下看了她兩遍,結巴起來:「姐……姐姐……對不住,我……我不知道……」
祁襄嘆了口氣:「巧蘭,在這世上活著當真是萬般困難,但你現在有了自由。雖然不能帶你回家,但我們總能帶你回大齊去,到時候,天高海闊,你和弟弟總能有個活法。就算貴公子收了你又如何?他今日同情你,縱使喜歡你又能如何?他能庇佑你一時,又能庇佑你一世麼?便是他有這份心,難道他就沒有別的想做的事?到時候忙著其他事顧不上你,或是改了心意喜歡了別人,你又當如何?依靠別人總不是上策,只有靠自己才能安心,你明白嗎?」
看她懵懵懂懂地點頭,祁襄欲言又止,斟酌再三,又說:「你現在還小,很多事都須自己經歷,但願這話你有一天能明白吧。」
身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緊接著,又是一聲響亮的「咔嚓」。原是蕭允墨的房門方才沒有完全關好,這會兒他不但重重關上了門,還落了鎖。
巧蘭愣愣地看著祁襄,她整了整那姑娘凌亂的頭髮,說:「不早了,你弟弟還需有人照看,快回去吧。」
巧蘭走後,她在蕭允墨門前站了半刻,數到木門框上第八條細小的裂縫,才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