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到巷子口,那兩個婦人推著車又出來了。
「叫你們停下,跑什麼!」
一婦人答:「官爺,咱們不過就是賣菜蔬的,可沒幹什麼違法的事呀。」
士兵們用刀柄挑開一個個大筐的蓋,在裡面胡亂翻攪起來。
婦人們哀求道:「哎呦,官爺輕點兒,這菜蔬都碰壞了,我們還怎麼賣呀!」
翻了半天,沒發現什麼異常,他們朝巷子裡望去,這時祁襄又晃晃悠悠走了過來,從筐里挑了一根翠綠的水蘿蔔,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啃了下去。
她將剛才那個兵給她的銅板放到一個婦人手裡,笑著說:「這蘿蔔好甜!水也大!」
那兩個兵開始往巷子裡走,祁襄悄悄對那兩個婦人道:「你們就站在巷口,不要讓人進來。」
他們走到一堆高高壘起的柴火堆前面,一人揮刀一挑,「嘩啦啦」,木柴滾落一地,柴堆後頭現出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生得皮膚白淨,眉清目秀。他敏捷地從一地柴火中起身,拔腿就往巷子外跑,卻被其中一個兵抓住脖領,用力摁到磚牆上。
「小崽子,鬼鬼祟祟躲在這裡做什麼?」
男孩沒說話,伸腿往他腿間一踢,疼得那人嗷嗷叫出聲,男孩趁機掙脫他的桎梏,迅速往二人間的空檔里鑽。另一人卻眼疾手快,再次捉住他,被他踢了一下的那人氣急敗壞,罵了一聲「小兔崽子」,一巴掌朝著他的臉拍了下來。
一個人影閃過,只聽那人高聲慘叫起來,手腕上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響,待他反應過來時,脖子後頭已然被扎了一針,徑直倒了下去。他的同伴見狀趕忙拔刀,可是祁襄比他動作更快,一伸手扼住他的喉嚨,收回手時,這位也昏了過去,轟然倒地。
她蹲下身,收回自己的銀針,只聽那少年糯糯的聲音在腦後響起:「多謝姐姐相救。」
她回頭,驚訝地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是姐姐?」
少年撇了撇嘴:「你這麼細皮嫩肉,肯定是姐姐。」
「你不也細皮嫩肉的?難道也是小姑娘?」祁襄反唇相譏。
少年一臉不服:「哼,我是男子漢。」
「好吧,男子漢,姐姐先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少年兩步上前,叫住她:「姐姐能帶我出城嗎?我可以把身上帶的錢都給你。」
他從衣服里摸出幾個金幣來,一雙明亮的眼睛定定望著她。
「你為什麼躲著這些兵?做了壞事?偷了東西?」
「我的哥哥們想殺我。」
「哦……這麼可憐?」祁襄將手裡的旗子遞給他,又從腰間取下一瓶藥膏來,將他的臉抹了個黝黑,「跟在我後頭,金子收起來吧,我不賺孩子的錢。」
……
祁襄的思緒回到當下,抬頭再一看聶昭,如今真的長成男子漢了。
「我原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姐姐了,沒想到你竟然自己來了我的山頭,這難道不是緣分麼?」聶昭說著,輕輕嘆了口氣,「哎,可惜師父不讓我今日同姐姐成親,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姐姐也喜歡我。」
祁襄淺淺一笑道:「如何?朔金汗這個位子,難道你就不想坐?」
聶昭的眼眸中閃現出野性:「我在這裡也很好,為什麼要回去送死?」
「因為,我覺得,你不怕死。」
聶昭大笑:「姐姐果然懂我!我就是不怕死!」
「那你是答應與我做交易了?」
聶昭神情嚴肅起來:「這螺山底下盛產丹砂,此去八十里,深山中有一處丹砂礦,你要找的縣民,就在裡頭挖硃砂。」
祁襄問:「這些人可是被抓了壯丁?是誰將他們抓去的?」
聶昭一攤手:「是誰嘛,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些人很有權勢,搞不好就是你們大齊朝廷里的人。」
「你知道那個丹砂礦在哪裡嗎?」
聶昭想也沒想就說:「不知道。」
祁襄盯著他的眼睛,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說:「不是我不肯帶你去,我已說了,那些是朝廷的人,就是舉我山寨全員之力,也未必能與他們抗衡。」
「我只是想去找幾個人,你派人給我帶個路便可。」
聶昭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你是要去找那個男的嗎?」
「哪個男的?林大人?他你不是已經派人去找了麼?我去礦上是要找我爹從前的手下。」
聶昭聽她這麼說,臉色緩和了許多:「既是這樣,我帶姐姐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