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啊,我在薊州住。」
「薊州?」
「嗯,懷王殿下的封地在薊州,我是他府上的客卿,當
然是吃他的用他的。」
他臉上的笑意收了八分:「你是懷王的客卿?」
「怎麼?覺得我沒這本事?」
「不是……」聶昭猶豫再三,才說,「所以你才要聽他差遣?」
祁襄夾起一顆花生,仿佛在開玩笑:「我愛聽的便聽,不愛聽的,就假裝沒聽到。」
酒足飯飽,二人從酒樓出來,沿著大街往城西的方向走。走到一條小街口,祁襄驟然感到周遭的溫度又降了一些,她攏了攏披風的狐領,朝巷子裡望了一眼。
「姐姐覺得冷?」
「進去看看。」她帶頭拐進了那條幽深的胡同,左右一看,發現這裡每戶人家都門庭緊閉,門上不是掛著鏡子就是貼著符咒。月色灑在巷子中幾棵槐樹之上,投下的陰影形如鬼魅,它們伸出細長的觸手,仿佛將整條巷子都扭曲了形狀。
走到最裡頭那戶,門上貼了雪白的封條,黑色的大門斑斑駁駁,透過高牆,裡頭的庭院似乎已然荒廢。再看對門那一戶,門楣上掛著的紅燈籠閃爍的幽暗微光照在一張不起眼的告示之上,上頭潦草書著:
「誠徵捉鬼大師,報酬可議。」
第55章 【伍拾伍】牡丹血「你說你貪圖本王的……
祁襄揭下那張告示,輕輕叩了叩那戶的門。
——無人應答。
她又連續叩了幾次,終於,裡頭有人走進院來,聲音貼著門縫傳出來:「什麼人?」
祁襄高聲道:「你這裡可是在找捉鬼驅邪的先生?我就是。」
門內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聽見門閂被拔下的聲音,「吱呀」——門開了一條縫,裡頭探出一張灰白的人臉來,原是位老者,他審視的眼神掃過她和聶昭的臉,狐疑道:「就你這個小姑娘……也會捉鬼?」
祁襄一指對面那扇烏黑的門,笑道:「你說的鬼,就在那裡面吧?我可以去捉,不收定金,如何?」
門縫被開大一些,露出個完整的人來。
「大伯,你倒是說說看,這對門鬧鬼,是怎麼個鬧法?」
老者怯怯望了一眼對街,低聲道:「你們進來說吧。」
他將二人帶進屋內,一位老婦人端來一壺熱茶,老者才壓著嗓子說起了緣由:「對門兒那一戶,原本是個挺富裕的人家,但是一年多以前,開始頻繁地辦喪事,先是他們家少爺,然後……老爺子……老夫人也相繼去世了,最後是他們家少奶奶,一場大火燒了她住的院子,人也燒死在裡頭了……嘖嘖嘖……」
說起這事來,老兩口皆是心有餘悸的樣子。
「然後呢?宅子就開始鬧鬼了?」
「原本他們家還有守宅的下人,那老爺的侄子還帶著家人來住過一段時日,但實在是架不住怪事一樁樁地出,終究人全跑光了,那宅子便空到了今日。」
「都有哪些怪事?」祁襄饒有興致地喝著茶問。
「無非就和話本里寫的那些一樣唄——夜半悽慘的哭聲、院內漂浮的白影、門前帶血的腳印、牆上沁出的血書……諸如此類。」
「哦……」祁襄將杯中茶水飲盡,倏然起身,「知道了,我明日便帶著傢伙事兒來捉鬼。」
二人從那人家出來,往巷子外面走,聶昭笑著問:「襄姐姐還懂得捉鬼?」
「懂啊,我不是說過,死人的事,我多少懂一些。」
「姐姐不怕麼?」
「鬼有什麼可怕的?死了的,全都不可怕,活人呀……才是最可怕的……」
「祁時安!」巷口站著一個黑影,對著他們大聲咆哮。
祁襄對聶昭狡黠一笑道:「你看,多活泛,多嚇人啊!」
大街上燈籠照出蕭允墨的臉,白戚戚的,像精緻的古瓷。
「殿下莫氣壞了身子。」
「什麼時辰了?還在街上瞎晃?」對聶昭,蕭允墨根本看都不看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有我在,懷王殿下不必擔心襄姐姐的安全。」被忽略的人卻非要證明一下自己並非空氣。
蕭允墨冷眼瞧了瞧他:「有你什麼事?」
祁襄不再理會蕭允墨的脾氣,邁開腳步往馬車的方向走,一邊若無其事地問:「殿下何時從宮裡回來的?」
「酉時。」
「殿下辛苦。」
「你也知道我辛苦,還叫我費勁找你。」
祁襄側過臉:「您費勁了嗎?不是一直有人跟著我麼。」
蕭允墨無言以對。
聶昭故意走到祁襄身邊,大聲問:「那姐姐明天還來嗎?」
「來,有錢賺怎能不來。」
蕭允墨問:「來幹什麼?」
祁襄舉起摺扇往來時的胡同方向一指:「那條街上有座房子鬧鬼,我來看看。」
三人上了馬車,祁襄坐在正中,兩個男人相對而坐,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