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逸再也笑不出來,他嘴角抽搐,聲嘶力竭:「處處與你父親作對,究竟能得到什麼!」
蕭允墨怒極反笑:「我還能得到什麼?既然你不讓我得到我想得到的,那你想要的,我也不會遂了你的意。」
蕭敬逸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癲笑出聲:「皇位,至尊的權力,難道還不夠?蕭允祺現在擁有的,本該是你的,你卻為了這個野丫頭,淪落到這副田地。坐擁天下,什麼樣女人的沒有?她……」
蕭允墨咆哮起來:「是!什麼樣的沒有!所以死了我娘一個,又算什麼?就是兒子,不也是想生幾個便生幾個!別說的好像你做一切都是為了我,你自己想當皇帝,與我,沒有半分關係!」
蕭允墨轉過身,神志幾乎癲狂:「祁時安,你還在等什麼?殺了他!殺了他!」
祁襄提著長劍,走到蕭敬逸面前,低頭望著他,宛如七年前他在此處望著自己一般。
七年之隔,刀俎魚肉,乾坤顛倒。
「你可知道,我所報何仇?」她的嗓音比地牢的濕氣更冷。
蕭敬逸不屑地「哼」了一聲,並未答話。
「那你聽好了,負責梁王那趟鏢的震威鏢局的當家,正是家父,餘震嵩。」
蕭敬逸眼中的輕蔑之色更甚:「螻蟻之死,象之咎乎?」
她的劍瞬時貫穿他的身體,話音一字一頓:「我說了,是余—震—嵩。」
她拔出劍來,再刺進去:「這個名字,你記好。」
「還有,我的名字叫,余—薇—娘,到了地府,記得與鬼差說清楚。」
再一次、又一次……直到那龍紋補子上布滿一個個血窟窿。
她嫌惡地將劍丟到地上,望著倒在一片暗紅的污穢之中的屍體道:「到頭來,還不是死在螻蟻之手。」
祁襄從牢房中走出,抬頭看了看此時已然恢復平靜的蕭允墨。
她一時無言,卻聽他道:「保重,襄兒。」
心上仿佛被人挖了一塊,她愣了愣神,才道:「殿下也是,多保重身子。」
她垂下眼帘,生怕再多看他一眼,又要落下淚來。她加快步伐,離開了那座地牢,離開了晉陽王府,騎上一匹快馬,往南方飛馳而去。
一個多月後,春日和暖,祁襄正在秦淮河畔邊聽崑曲邊飲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近旁。
「祁姑娘。」許年一襲黑衣,臉上一如既往掛著喪氣。
「怎麼了?你家殿下又後悔放我走了?」她輕搖摺扇,語氣輕描淡寫。
「殿下已向皇上啟奏,說他重病纏身,不再理朝廷事務。」
「他病了?」她微微抬眸,卻又將目光移向戲台。
「殿下安好,姑娘不必擔憂。」他從懷中掏出一串鑰匙,並一塊玄鐵令牌,「殿下人已然不在府中了,特命我告知姑娘,今後懷王府錢財田產,悉數交由姑娘處置,七百暗衛也任憑姑娘調遣。殿下遠遊四方,暫不會再回王府,姑娘若想念祁延公子,大可回去看望。」
祁襄瞟了他手裡的東西一眼:「我要他的錢和兵做什麼?」
許年面無波瀾:「殿下吩咐了,若姑娘不要,東西扔了賣了,人遣散了便是,總之,任憑您處置。」
「這怎麼成!」她脫口而出,一想到最近確實不曾發現懷王的眼線在暗處跟著自己,心裡竟空落落的。
她將鑰匙和令牌收起,又瞟了許年一眼:「你呢?你也歸我管了?」
「不歸。」
「那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麼?」
他發出一聲不易察覺的冷哼,轉身離去。
須臾,祁襄聽見有人叫了一聲「相公」,她一回頭,只見一位膚如凝脂的美婦人挽起許年的的胳膊,察覺到祁襄的目光,她盈盈笑著福身,嗓音浸了蜜一般甘甜:「姑娘好。」
「啊……夫人好……」她臉一紅,心裡卻吶喊著:許年!他憑什麼?!
又坐了一陣,只覺戲文都聽不進腦子裡,怪沒趣兒的,她起身朝酒樓外走,經過一座石拱橋,迎面走來一個賣花小販,那人一見她便笑開了,道:「姑娘買花嗎?新摘的月季桃李杏,入妝插瓶兩相宜。」
只見他拿出一支乳白的杏花,遞到她手中。
「這支與其他的不一樣啊。」她笑道。
小販點點頭:「可不,特意為姑娘您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