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一刻真正醒了。
身體動不了,不知對方要做什麼。
幸好,只是切脈。片刻後,指尖離去。人似乎就坐在他附近,有紙張簌簌作響之聲,木炭燃燒微裂之聲,亦有湯藥滾沸之聲。
雙目睜開時,視線還有些模糊,看到不知是何處簡陋粗糙的屋頂。微微轉動頭顱,有女子正伏在榻邊小案上執筆書寫。
身姿端正,側顏秀麗,長發挽了髮髻,裹著頭巾,插一支素釵,穿一席素衣。
似乎是尋常市井女子,又不像市井女子。
他張開嘴唇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干啞的氣音,女子立刻轉過頭來,眼瞳微微張大,放下手裡事物來到他身側。伸出手掌在他眼前移動:「看得清嗎?」
見他視線追隨,目光逐漸清明,便繼續說道,「醒來就好。這裡是長山寨太平藥局,你已昏迷兩日了。」
那時聽見的聲音就是她啊。聲音算不上清脆,反而有些低,聽起來……至少不吵。
「我先去端些麵湯,若有話等喝了再說。」她轉身而去,不多時便端著碗回來,身後還跟著一位身量極高的女子,比他都要壯碩些許。
「你可醒了!等那儒生回來可得讓他瞧瞧,我阿姐把人救回來了!」一邊說,一邊扶著他頸後,好讓阿姐餵湯。
「李郎君有他的顧慮,也幫了我們許多,不要埋怨他。」她把湯水吹得涼一些,送到他嘴邊。待喝了小半碗就把湯碗放下:「你幾日未曾進食,第一頓少飲一些吧。」
熱乎乎的麵湯下肚,臟器從胃開始活絡起來。
「我姓呂,叫我呂姑娘就好。我與小妹在山中採藥時發現你身負重傷,便帶回藥局救治。現下已稟告巡檢司,等你再好些,便可與他們詳說究竟遭遇何事。」
那小妹說道:「一定是被劫道了呀!阿姐,我們這幾日可不能進山了。」
她又繼續看著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回應或者提問。
「多謝……」他艱難地開口,「多謝二位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他喘口氣,「這幾日,是否有人來尋我……在下姓沈,沈鯉追……」
「鯉、追?」她輕輕重複一遍,不知為何似乎有些意外,而後又搖搖頭。
「無人尋到此處。」她微微一笑,「家中阿弟小名里也有個『鯉』字,沈郎君面相看著也十分年少,冒昧請問……生辰何年?」
問得真多,但他還是答了:「大晟四年。」
她驚訝地張大眼睛,喃喃地說:「好巧,連年歲都一樣……」望著他的眼神柔和起來,「我名鶴遲,看小郎君打扮應是行商,如果有其他同鄉在寨里,我可去幫你尋找。」
小。郎。君。
好,好,好。
體內毒素約三五日可清除,外傷要撐過七日才可動武,若要自保必須先藏身此處。既然如此,白來的好意何不利用,就暫且讓她占了這個便宜。
「幾位僕從怕是都已經遭遇不測……我想寫封信給家裡……煩請呂姑娘代為寄出……」
「好。」她應承下來,示意小妹讓他躺好休息。「你有一處箭傷、五處刀傷,且中毒頗深。現下雖然處理妥當,但這幾日你還是會起急熱、暈眩、腹髒絞痛,諸多症狀不一而足。我與小妹就在藥局內照看,切莫心急。」呂鶴遲端著小案起身,「等下再來給小郎君送吃食。」
等她離開,沈鯉追忍痛抬手開始檢查身上的傷情。
出乎意料,除了包紮用的淨布沒有翰林醫館用得好,手法卻熟練。如果真的沒有其他醫官幫手,那這位呂姑娘恐怕有過很多處理外傷的經驗。
遊走江湖市井的女醫,什麼情況下會練成這樣的手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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