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與沈鯉追去京城之前,呂鶴遲同呂遂願姐妹兩人,再一次關起門來密談。
「願兒,此去京城,你且記得一點:無論阿姐發生何事,你都不要救,因為你沒辦法救。自己脫身為先,去找師父,師父有辦法。」
呂遂願擰著眉毛低聲說她阿姐:「阿姐會發生何事?」
「我也不知,但應該死不了。」
「總司使也救不了阿姐嗎?」
呂鶴遲搖搖頭。
「那為何還要去?我們不去就是了呀!天大地大,去哪裡不行?」呂遂願不明白,「阿姐以前不也說,『絕不可去京城』嗎?」
「現在……阿姐必須得去。」
呂遂願說道:「那就去。阿姐放心,我聽你的,不讓阿姐操心。」
呂鶴遲抱住妹妹,輕輕拍打她的脊背:「好。去京城。」
應朝東遼府的三月三,與安江都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春日大風頻起,一眼望過去,大片枯色還未褪去。
江水冰層完全化開也就是不久前的事,除了耐寒松柏,樹木枝條才見嫩芽,泛起些微綠色。倒是迎春花開得正好,明艷可愛,襯得這東遼土地沒那麼蕭瑟。
山間雪化完之後,溪流潺潺,有採藥人趁著晌午回暖,將外衣脫下系在腰間,取溪水來解渴。他在林下找見幾朵小黃花,仔細地將整株挖出來,端在手裡看。
一位道人背著藥簍也下得山來,與他同在溪邊用水。
「是無名道長?您也來尋藥?」
那是位坤道,年紀看起來有四十開外,面容冷肅,看起來不大好親近。道袍已洗脫了色,但極為整潔。她沉默著點點頭,看到他手上的花:「福壽草。」當地人稱福壽草、早春花,極為耐寒,可入藥。
採藥人把那草藥多餘的土抖落,「道長要是需要,這棵就給您了!我老娘多虧了道長妙手才順順利利過了年,咱診金給得少,就請道長收下這藥吧!」
無名想了想,「多謝,我就收下了。」
採藥人恭恭敬敬地遞過去,問:「道長近日可還去劉家村看診?我家中尚有些道地藥材留給道長呢。」
無名搖搖頭:「賣了去吧,要課夏稅了。我也要走了。」
「走?道長要去哪兒啊?」
「京城。」
從東遼府至河東府再至京城,少說也有一個半月快兩個月,到那處也該是夏天了。採藥人頓時垮了眉毛,悲聲道:「道長走了,我們這窮鄉僻壤可就真沒大夫來了呀!」
東遼府冬季漫長,每年耕作時間短暫,物產不豐,又與烏灑相鄰,時常被其侵擾邊境。極東之處因常年嚴寒,故而與嶺南同樣常為流放之地。
無名望著澄淨天空,回答道:「會有的。」她篤定地說,「冬伏因,春醒苗,夏雷陣,秋收果。一切終將塵埃落地。」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採藥人並不懂她說什麼,只能哀嘆,目送著她離去。
河東府同齊州,靠近東遼府的白松縣,今日發生了喜事。
「中了!中了!我兒榜上有名!中了啊!」
縣中姓何的人家裡出了一位貢生,舉族歡慶。鄉里鄰居爭相賀喜,有人立刻向他家中求親,還有人說「哪裡輪得到你!說不定在京城就被哪家員外看上,榜下捉婿綁進婚房了!」
不管如何都是喜事,何家也算小富,正商量著如何慶祝,放多少鞭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