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節的長刀緩緩提了起來,向好友的脖頸削去。而呂鶴遲跪在地上撿拾藥罐殘片,似乎想把解藥收集起來,無聲無息地來到李欒身後。
「衛王殿下!小心身後!」
何夕郎一箭射中穆成義身後的叛軍,繼續向長寧殿奔去。他帶領皇城司親信殺去殿前司時,宮內的武衛剛剛沖開東華門。
左符與直衛司武衛、內城戍衛禁軍,從東華門與左掖門沖入宮中。
衛王剛踏入長寧殿,就聽一熟悉的女聲忽然笑道:「李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弒君都不髒了自己的手,還要怪在咱這小小走方醫頭上~」
呂鶴遲臉上裝扮掉了一塊又一塊,從眼下對稱的小痣開始,露出李欒熟悉的面孔來。
「李相,許久不見,可還記得妾身否~?」
李欒瞪大雙眼,猛然看向崔玉節。
崔玉節卻只是微微一笑。
秦觀妙掐住了李欒咽喉,他說不出話來,秦觀妙也不給他這個機會,乾脆利落地拔出發間長針刺向他心口,起身沖向二皇子。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叛軍措手不及,崔玉節趁機將穆守安推向臥榻,斬殺殿前司副指揮使,吹起直衛司傳音哨。
殿外再度殺聲四起,於日出時消弭。
大晟二十六年,六月十九,應朝第五世天子駕崩。
傳位於第五子淮王穆守安。
第75章
李欒並沒有當時就死,秦觀妙留了他一口氣,直到薛仁則到來。知道自己命數已盡,宰相唯一的怨恨沒有留給其他人,只有崔玉節。害死自己的不是一時大意被秦觀妙捉了空隙,而是他不相信崔玉節是會為了誰犧牲性命之人。四年前,因為崔玉節他已經失去了一次機會,這一次,又是因為他。崔玉節比誰都清楚,李欒從未信過他。李欒只是相信他的確需要這世上唯一的解藥救命,比起呂鶴遲,那罐解藥才是能拿捏崔玉節的東西。所以他篤定在未拿到解藥之前,崔玉節不會背叛自己。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可能為忠義友愛不要命,但唯獨不會是人人憎惡的權宦崔玉節。一朝宰相冠帽皆除,灰白髮絲散在臉上,令人看不清面容。可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乃至天子本人,真正被人記得住面容的又有幾個呢?能夠被人記得的,大概只有那身冠冕、官服、名號。李欒是惡人,而在場又有幾個是「好人」?一場逼宮大戲,你方唱罷我登場,不過是勝者稱大義,敗者為逆臣。崔玉節看著那張看過數次的臉,並未覺得自己與他有什麼分別。天子於辰時駕崩,雖未有真正遺詔,但能夠繼承大統的皇子就只有五子淮王。衛王的到來阻止秦觀妙了對二皇子動手,亦是李欒謀逆最令人信服的在場人證。當他再度看向淮王——應該是第六世天子時,才後知後覺明白自己在這次宮變之中的角色。若天子未發丹毒,若李欒耐住性子不曾連夜謀劃逼宮,淮王就沒別的手段了嗎?穆成禮甚至忍不住去想:讓天子咽下最後一口氣的,真的是被換掉的解藥嗎?崔玉節把穆守安推向天子,真的只是為了保護他嗎?當時距離龍床最近的,只有穆守安一個人。他不能再想,不敢再想。新帝登基,改年號為興和。薛仁則繼任大應宰相,兼任樞密使;皇城司何夕郎護駕有功,任殿前司都虞候;衛王除封賞外,令賜「一令牌」可不經樞密院、兵部即可調集外城戍衛禁軍。只有崔玉節,再次回到皇城司獄裡去了。「雖宮變時護衛先皇與天子,然密通逆臣、擾亂朝綱之罪不可恕。經朝堂公審,念其護主有…
李欒並沒有當時就死,秦觀妙留了他一口氣,直到薛仁則到來。
知道自己命數已盡,宰相唯一的怨恨沒有留給其他人,只有崔玉節。害死自己的不是一時大意被秦觀妙捉了空隙,而是他不相信崔玉節是會為了誰犧牲性命之人。
四年前,因為崔玉節他已經失去了一次機會,這一次,又是因為他。
崔玉節比誰都清楚,李欒從未信過他。
李欒只是相信他的確需要這世上唯一的解藥救命,比起呂鶴遲,那罐解藥才是能拿捏崔玉節的東西。所以他篤定在未拿到解藥之前,崔玉節不會背叛自己。
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可能為忠義友愛不要命,但唯獨不會是人人憎惡的權宦崔玉節。
一朝宰相冠帽皆除,灰白髮絲散在臉上,令人看不清面容。可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乃至天子本人,真正被人記得住面容的又有幾個呢?
能夠被人記得的,大概只有那身冠冕、官服、名號。
李欒是惡人,而在場又有幾個是「好人」?一場逼宮大戲,你方唱罷我登場,不過是勝者稱大義,敗者為逆臣。
崔玉節看著那張看過數次的臉,並未覺得自己與他有什麼分別。
天子於辰時駕崩,雖未有真正遺詔,但能夠繼承大統的皇子就只有五子淮王。
衛王的到來阻止秦觀妙了對二皇子動手,亦是李欒謀逆最令人信服的在場人證。當他再度看向淮王——應該是第六世天子時,才後知後覺明白自己在這次宮變之中的角色。
若天子未發丹毒,若李欒耐住性子不曾連夜謀劃逼宮,淮王就沒別的手段了嗎?
穆成禮甚至忍不住去想:讓天子咽下最後一口氣的,真的是被換掉的解藥嗎?崔玉節把穆守安推向天子,真的只是為了保護他嗎?當時距離龍床最近的,只有穆守安一個人。
他不能再想,不敢再想。
新帝登基,改年號為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