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自己先嘗一口藥,並不是不信任妹妹,換做其他人將那碗藥端過來,他一樣會嘗。說白了,是緊張宋窈太過。
剛好,宋窈一碗湯藥喝完。
南宮燚將空了的藥碗放在桌案,拿過裝滿甜口蜜餞果脯的八寶盒,從中挑選一樣餵給宋窈。
對妻各方面的喜好了如指掌,連續餵的好幾樣都符合宋窈的口味,差不多將湯藥的苦味解了,才將八寶盒放下。
重新把人抱起在懷,神色不明,良久,唇親吻宋窈脖子上包紮的那一層紗布:
「是孤,對不住夫人。」
「殿下?」宋窈微微訝異,怎麼也沒想到南宮燚會說這樣的話,根本沒必要不是嗎,
她從接過賜婚聖旨那一刻就知道,太子妃這條路代表著什麼意味著什麼,將來有可能會面臨什麼。
「夫君。」
手指去滑入男人手指指縫,十指相扣,面對面。掀唇,嗓音不是往日裡的漫不經心和慵懶,而是溫柔地、鄭重地:
「你我是夫妻,夫妻同甘苦共患難,何須言說這些?」
第五十一章 動容
南宮燚深深看著宋窈,很久,都沒有說話。
太子殿下的心思比尋常人來得難以捉摸,縱然是枕邊人的宋窈,有時候也只能猜出個大概。
現在,她猜,太子殿下是愧疚沒能保護好她,所以心疼自己。
親了下南宮燚的唇,以表安慰:「好了夫君,都過去了。你看,妾身不是好好地在你懷裡嗎?」
「呀~」飽滿的唇瓣被含住親吻,因為慣性險些往後倒去的上半身被牢牢護住,充斥滿心疼惜以及劫後餘生的吻,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愛憐。
宋窈舒服得眯起了眸子,這種不帶情慾的吻於此時此刻的她而言像是白花曼陀羅,
有麻醉止痛的療效,脖頸傷處隱隱的痛楚短暫消失,感受到的只有身心的酥麻和歡愉。
「孤會讓南詔付出代價。」
兩人的吻,總是依依不捨結束。宋窈胳膊攀在南宮燚左肩,還在陶醉回味呢就聽到這麼一句,
明白這話話里的深意,因為舒服而迷離的眼神恢復清明,不贊同地輕輕搖頭。
「殿下,妾身曾看過一本名為孫子兵法的古書,有段話妾身記憶深刻也覺得十分有道理。」
「那段話是這麼說的,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
相視間,宋窈笑。
「妾身知曉殿下心疼公主殿下和妾身,但萬不能因為這樣就大動干戈,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不急。」
是的,報仇。她這個人比誰都記仇,傷了她的人怎麼能不付出代價呢?那樣太不應該了。
……
是夜,宋窈被南宮燚哄睡下了。
偌大的寢殿落針可聞,剛入秋沒多久天氣還沒完全涼透,夜裡本該還有蟲鳴才對,
但剛剛宋窈回來的時候隨口半是感嘆半是抱怨了句,南宮燚就讓人將府里上上下下叫聲擾人清靜的蟲子都給殺了個乾淨。
南宮燚還沒睡,鳳眸里也沒有絲毫睡意,注視著妻子安分恬靜的睡顏,心中除了長久以來的愛意又多了些別的東西,是濃稠到化不開的動容。
指腹從殷紅的唇瓣划過,評價。
「真傻。」
被挾持時第一時間讓他安心也好,不想讓他為難替他做選擇也好,勸他顧全大局也罷,事事都在替他著想,可曾想過自己?
時間流逝,夜更深了。
月上中天的時候,南宮燚離開寢殿。除了如霜等人守著寢殿以外,寢殿外圈從今夜開始又多了一人,是太子豢養的死士。
東宮地牢。
陰暗潮濕的地牢散發著發臭難聞的味道,牢房裡有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囚犯,
時不時還有老鼠從這些囚犯身邊爬過,或啃食掉在地上的飯渣,或啃吃人的血肉,場面駭人令人作嘔。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地牢深處卻依舊傳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拷打聲和讓人心驚肉跳的慘叫聲,
受刑的不是別人,正是被斷臂的南詔小王爺,此時他的樣子極為悽慘,整個人血肉模糊。
「南宮燚,有本事你殺了本王!」
鐐銬帶動鎖鏈發出的一連串聲響,加上這一聲用盡全身最後力氣發出的怒吼,在這地牢里,瘮人可怖。
從頭到尾南詔小王爺都沒提南詔王和南詔一句,想來此行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
也是,大淵生活在繁華城池裡的百姓官員或許不清楚太子手段的殘暴,最多只是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