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拐過第三列書籍架,又如法炮製一番,再問:「卷名?」
謝炎語調中略顯猶豫:「似乎是五個字...」
沈珺從容道:「《太平清領書》。」
謝炎暗自叫苦,又頗不服氣:「仙君,我拋你答如何?」
沈珺掃他一眼,微微頷首,謝炎隨意抽出冊木簡,連自己都尚未看清題名,高高向空中拋去,快得似雁影一掠、游魚一影,再接到手中時難免沾沾自喜,心想這回肯定辨不得了吧。
誰知沈珺簡短答曰:「《周易參同契》。」
謝炎皺著臉說仙君穎悟,沈珺見他貌似氣餒,便淡淡寬慰:「不過是聞道有先後罷了。」他繼續道:「其次是穩。刀劍不穩,難以攘邪;道心不穩,修習有虧。」
沈珺視線捕捉到自己欲查閱之處,神色自若地向前行去:「要千錘成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要百鍊就金剛不壞法身般的意念從容。」
不周山歷年記事書簡旁,沈珺猛地執起一冊,倏忽直襲向謝炎眉心,無聲間似有暴雷驚起,謝炎瞳孔大震,下意識地後撤半步,幾欲提刀卻發覺慌亂之中竟握力不穩,剎那間只聞破空聲響,靜謐之中卻如大廈傾覆,震耳欲聾!
直到那捲書簡在距離他眉心幾寸處穩當停滯,謝炎才察覺自己在突如其來的變故冷汗頻頻,一顆心幾乎要懸到嗓子眼。
沈珺在謝炎的恍惚失神間淡然地打開書簡:「若是你心智足夠穩固,便不會再有拔刀手顫之舉。」
謝炎驚魂未定,居然沒有注意到沈珺的動作,等數個深呼吸以後,他再平穩地抬起眼眸時沈珺已將書簡放回架中。
沈珺轉過身:「可以離開了,這兩點若你領悟,足以使修為更上一層樓。」
謝炎默默琢磨著他的話語,誠懇到:「多謝仙君指點迷津。」
「提攜後輩,原該是本君之責。」
二人路過院中梅苞,枝頭殘餘薄雪,謝炎本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未見沈珺只聞漌月仙君其名時以為他是高嶺寒泉不可褻瀆,現在短暫交談片刻才覺並非不近人情,於是閒聊到:「不周山常年積雪,卻月觀遠在江南,冬日裡也會如此麼?」
「深冬季節自然會有,不過雪景難以企及淮北,倒是芙蓉落盡、日暮蒼波時的天函水色更令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