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用方巾女用絲帕,屬實是私密至極的用品了。雖然在法訣落下時,方巾也被清潔了一番,但是依裴響的性子,定不會收回別人碰過的私人用物。
白翎正想說一會兒給他買條新的,不料手間似有薄薄的流水滑過,方巾已被抽走。裴響將其慢慢疊好,復歸原處。
白翎:「……」
白翎頗為意外,正想打趣兩句,忽聞一陣敲鑼打鼓之聲。說書先生「唰」地展開摺扇,抑揚頓挫的嗓音傳遍街頭巷尾。
「一期一會啊一期一會!諸位看官,兩百年不見了!近日來戰事焦灼,想必諸位也有所耳聞,已迫不及待要縱觀秘境局勢。不妨先小酌三盞、淺斟兩杯,聽在下細細道來。」
「君不見日月爭輝陰陽色,水火不容天地分。人魔殊途,自古如是,道統與魔門孰優孰劣,猶未可知;道場與魔域誰勝誰負,還看今朝。兩千年前,展月老祖分割人魔,布下虛空,便是如今二百年一開的秘境。秘境一旦開啟,雙方龍騰虎躍……」
「好了好了老郭,閒言少敘書歸正文啊!」有客人聽不下去前情提要了,笑罵聲一片。
說書先生尷尬地敲了敲扇柄,道:「馬上鋪陳完了,急啥?就等著聽雙方的英傑排名是吧?」
客人道:「當然。如今群雄並起,局勢比之二百年前,又不同了。快跟我們講講,有什麼後起之秀?」
此人是熟客,像捧哏似的。說書先生卻道:「此話差矣。後起之秀固然引人矚目,然缺乏歷練,恐為曇花一現。不比雙方的中流砥柱,吹盡黃沙始到金。先說魔域,現下風頭最盛的魔窟,正是開放秘境後首當其衝的沉音劍冢。沉音魔尊苦修兩千年,修為已臻至萬境。」
白翎偏頭向裴響解釋:「魔修的道行分一十百千萬,五等。這個萬境是很厲害的。」
說書先生繼續道:「除此以外,借骨西山、折仙浮屠、射日海天,與之並稱四大魔窟。道場則不相同,仙門林立、派系如雲,多以個人道號揚名。有道是『萬古長夜展月後,千山破曉群星懸』哪。」
一名客人催道:「你就說最要提防的是哪個!」
此人一雙花臂,魔紋遍布上半身,是個魔修。說書先生把摺扇往掌心一拍,樂道:「那除了展月一脈的渡塵真人諸葛悟,還能有誰?聽說他的兩名師弟也在秘境,沉音魔尊已奉上黃金萬兩,懸賞他二人的項上人頭!」
第40章 四十、變裝
說書先生的話音落下,駕鶴一脈的小輩們齊齊回頭,望著白翎和裴響二人。
白翎也心生詫異,不過第一想法並非逃跑,而是好笑:人界用金銀當流通貨幣,魔域居然也是?課本上怎麼說的來著,貴金屬果然是硬通貨啊。
他絞盡腦汁,發現上輩子學的經濟學皮毛已經忘光了。下一刻,白翎對上林暗嚴肅的眼神,立即「唰」地收起面上笑意,端出警醒的姿態。
林暗示意眾人起身,道:「我已經結帳,糖水喝得差不多了罷?此地不宜久留,走。」
徐師弟剛七葷八素地爬起來,聞言雖不明白緣故,但抓緊時間,摸走了桌上最後一個餅塞嘴裡。
白翎則翻出兩頂幕籬,一邊與裴響戴上,一邊問林暗:「真人,你登記的時候,有寫我和阿響的身份姓名嗎?」
「不曾。只留了我的道號,應該不至於走漏風聲。」林暗領著他們步入街邊陰影,習慣性地寬慰道,「你二人的懸賞金之高,出乎我意料。不過沉音魔尊向來喜歡用錢造勢,他連展月老祖都懸賞過,你也不必太……」
她看著白翎故作認真、裝出來的洗耳恭聽樣兒,沉默片刻,轉向裴響道:「你也不必太…………」
裴響面無表情。在林暗看來,此人聽見自己被高額懸賞時,還不如聽見白翎喊他時戒備。
少頃,他或是覺著被長輩注視不回話很失禮,道:「黃金萬兩,很高麼?」
林暗:「……忘記你姓裴了,真是抱歉啊。」
白翎十分關切地問:「真人剛才說,不必太什麼?」
「罷了。我看你裝得也挺累的。」林暗微笑了一下,回頭問殿後的尹真,「緋衣真人,你對黑市比我了解。請問蜃樓之中,有沒有較為隱蔽、道場修士聚居的客棧?」
隊伍末尾的尹真答道:「有啊,但是死貴。」
夾在中間的駕鶴一脈小輩們七嘴八舌:「有露台嗎?」
「十二時辰供應熱水嗎?」
「有機會偶遇道場大能嗎,我想討要真跡!」
林暗說:「肅靜。貴一些也無妨,只要客棧的護衛得力,可以防止魔修潛伏、暴露白師弟二人的身份即可。」
白翎卻道:「不行啊真人,我倆剛跟問鼎家的幹過一架,道場仙友不可信啊。黃金萬兩!那可是黃金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