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危險的預兆陡然強烈,裴響在抽回思緒的剎那,發動了「夜遊訣」。
一道黃符和一根毒針,同時擦著他飛過。黃符沒有貼到,失去法力,飄飄然掉在地上。毒針卻一擊不中,立刻調轉,又從刁鑽的角度刺向裴響。
可是這回,毒針不聽主人的使喚了。
藏在洞窟里的射箭血修眨了眨眼,發現自己的本命武器突然不再受控。他愣了一下,確認身家性命俱掛其上的寶貝真失聯後,滿頭大汗。
一滴滴藍到發紫的毒露沁出他的額角,旁邊的屍修問:「怎麼了大人?」
射箭的血修深陷在恐懼之中,嘗試喚回自己的箭。
可在外人看來,他好像呆住了一般,雙目無神。
屍修忍不住又問:「大人,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大人?」
他伸手到血修面前晃了晃,不料此舉激怒了本就驚慌的血修。血修「啪」地打開他,喃喃自語:「是不是我剛才耗費太多法力了……一定是,一定是!」
在他甩手的時候,一滴毒露濺到了屍修身上。
藍紫色的液滴一閃而逝,屍修被白袍裹得嚴嚴實實,並未在意。他抱怨道:「你發什麼癲,不打敵人打戰友,真當我們折仙浮屠需要帶你們一塊兒嗎?你……唔,唔嗯!」
剛才被毒露濺到的地方,漫開大片瘢痕。從它的落點往外擴散,不論是衣物還是□□,全部迅速地糜爛。
屍修試圖祭出保命的法器,可惜晚了。其他屍修都沒想到,血修會對同伴動手,本欲一擁而上,血修說:「站住!我全身都是毒,敢碰我一下,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他是在場的魔物里境界最高的,直逼千境。屍修們皆被震懾,下一刻,就見血修的手按在剛才死去的屍修身上,吸出絲絲縷縷的血霧。
霎時間,血修身上的毒露幽微一閃,更鮮艷了。
他重拾了信心,凝神感應本命武器,卻在感應到它方位時,驚恐地瞪大雙目。
他的毒針就在頭頂上?
難道說……
千絲萬縷的銀線如暴雨降落,把整座洞窟粉碎。這支隊伍沒發出半點聲音,就變成了滿地肉塊,跟砂石混在一起。
一根血跡斑斑的鐵管受到感召,飄出土堆。上面的血液也是藍紫色的,冒著滋滋毒氣,竟把吹針的鐵管都腐蝕了。
裴響掃了一眼,確認是垃圾。
他大動干戈,只為引蛇出洞,效果應該不錯。
周圍的高山坡上,不知何時,聚集了一群群白影。
魔族們嗅到了不祥的氣息——是從那個黑衣人身上散發的。明明在他們看來,此人不過是道士里的元嬰前期境界,約莫是魔修的千境,並非一方首領。
但危險的感覺說不了謊,此人手裡,一定葬送過數不清的魔物性命,是同類的亡魂在發出警告:切不可對他掉以輕心。
每十餘名屍修中間,便有一名射日海天的血修助陣。裴響眼風微動,估計共有上千名魔修,個個是魔窟精銳。
劍修冷淡的神情沒有變化,血修們齊齊抬手,對他射出箭矢。
然而,這些令射日海天引以為傲的利器,盡數止步於劍修周圍,好像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
魔修們屏息凝神,注視著那道黑衣身影,只見他指尖輕動,漫天的鋒芒全部掉頭,從哪來到哪去,以快上數倍的速度「物歸原主」了。
看似很簡單的一招,殺傷力卻極強。血修們都不敢相信,從小以心頭血飼養的本命武器會倒戈。
他們連躲也不知躲去哪兒,頃刻折損了大半,只有少數反應過來了拉同伴墊背的,讓屍修當了替死鬼。
而在魔修環伺的中心,黑衣青年將手虛握,置於身前。
從他的掌心,一柄仙劍向外延伸,好似由四面八方的銀絲匯聚而來。劍身破碎,在夜色中細細地閃爍,如一筆波光粼粼的湖面。
屍修們紛紛道不好:「快,結陣!」
全體屍修合力,將尚能使用的活屍召動,圍攻劍修。他們說到底並沒有所謂的陣法,不過是靠屍山屍海,壓倒性地作戰。
當敵方的數量眾多時,只要不與他們太過懸殊,他們總是能愈戰愈勇。尤其在先手突襲,殺對方一個猝不及防的時候,屍修向來能借力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