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阵的波光粼粼投在枕边,那些纠葛的青丝织出了一张大网,而陌尘衣的姿态如投网的猛禽。
可是他也忘记了自己凶猛,那挂网也不过是蛛丝一般的密集却轻薄。
陌尘衣这样没有道理地闯进去,撞见的就是那接连不断的眼泪。
蛇尾盘住了少年的身体,他抱着尾部,无声无息地哭泣。
修士忽然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应付的了火灵汹涌的反扑,也定好了抢救的对策,却没有想过该如何应对这个场面。
于是他只能手忙脚乱地依循最直接的反应,慌忙地说:“眠眠,是我不好,我错了,不哭了,不哭了啊,眠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答应的啊。”
秋眠更深的埋下头,气息也愈发凌乱,他已经没办法再去思考,脑子里全是零散的画面,像狠狠打碎的瓷器迸射出千万棱角锋利的碎片,扎得他无处不疼。
陌尘衣在用哄小孩子的方法哄他。
鹤仪君哄七八岁的眠眠时,就也是这样。
在知晓陌尘衣天道的身份后,秋眠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师尊会在“当个人”这件事上如此生疏。
鹤仪君总是在纠结角色扮演的规则,所谓严师出高徒,又所谓严慈相济,他控制不好这个度。
白日里板着脸,条条框框按规矩办,夜里悄摸摸跑出来,哄哄被他凶哭的徒弟。
秋眠从前不领情,他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虽不至于上演农夫与蛇恩的将仇报,以前却也是记仇不记好。
他被哄了几次后就变的狡猾,会在那时提一些条件,甚么山下的桂花糖,来年的江南游,陌尘衣没有不答应的。
如今物是人非,陌尘衣的方法却没有改变。
秋眠却疯狂地嫉妒起陌尘衣的徒弟。
——那个曾经的自己。
那个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笨蛋。
他嫉妒现在住在迷乱的师尊心尖上的“徒弟”,好像真的存在一个这样的人,就如当年的薛师叔一样,把他和师尊的距离越拉越远。
妖物憎恨这种冒犯,圈好的领地被人夺走,他会想要咬断对方的脖子,用毒牙让其生不如死。
于是他要得寸进尺。
火灵彻底被宣泄了出来,秋眠上一刻还觉得自己在下油锅,下一刻却如坠冰窖。
他烧的失温,碧色的眼睛已经涣散,在极端战栗中,他哑声说了句话。
那声音轻如吐气,以至于陌尘衣都没有听清。
陌尘衣再靠近一些想要去分辨,腰际却在此时被什么在盘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