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明昭帝將幾張紙頁擲於他面前,「看看。」
李意卿不瞧不知道,一瞧便被葉簾堂那筆狗啃一般的字嚇了一跳。腦海中浮現出昨日葉簾堂連拍胸脯向他保證抄書的場景,他一時有些分不清那人究竟是想幫他還是想害他。
內心苦笑一聲,李意卿以頭扣地,道:「兒臣知錯,兒臣不該讓……」
「你瞧瞧你的字!」明昭帝實在忍不住,出聲道:「前面幾頁還算是好,寫到後面便看得出來,浮躁!」
「如此浮躁,如何能成大器?」
嗯?
李意卿腦袋空白了一瞬。
「從今日起,你下了課便再去練習兩個時辰的書法。」明昭帝背過手,「若下次朕再看見你不好好寫字,便以藤條笞手。」
語罷,明昭帝帶領一眾宮人,氣勢洶洶地離開了翠微館。
如此,李意卿又在翠微館聽了柳太師長至一個時辰的訓話後,才怒氣沖沖地回到了崇文館。
這頭葉簾堂摸去翠微館聽了半個時辰的牆角,發現事情與自己無關後,又偷偷摸摸地跑了回來。
沒坐多久,便見小太子的臉快氣成和硃砂痣一個顏色,額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看這架勢是恨不得撲上來把她掐個半死。
葉簾堂見他面色不善,只好僵硬地沖他笑笑,討好道:「太子殿下,我今日帶了你想看的話本。」
不想小太子不發一言地朝她逼近,就在葉簾堂準備接受他那一腔邪火時,只聽前頭兩聲重咳,原是柳太師來了。
「太子殿下,回到自己的位子。」
見狀,葉簾堂微微鬆了口氣,心裡盤算著一到放課就立刻離開這裡,免得被李意卿這顆不定時炸彈波及。
李意卿像是猜中她心中所想,大跨兩步湊近,兇巴巴道:「葉懸逸,你一會兒要是敢跑,看我怎麼收拾你!」
葉簾堂不大樂意,本來全當沒聽見,但轉念一想自己這事確實辦的不厚道,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留了下來。
李意卿到底還是年紀小,罵人也不會罵。葉簾堂用著幾本話本子外加許諾晚上一同練字,便將他哄了個七八分好。
可真到了夜裡練字的時間,葉簾堂卻是分外的痛苦。
她本來秉持著「得過且過」的初心前來,卻發現這太子連練字旁邊都得有人守著看,今夜值守的便是跟著柳太師的一位助教。
這位助教不僅說話像柳太師,連教習方法也是同柳太師一樣不近人情,連葉簾堂這個臨時被拉來的也得做他布置的課業。
葉簾堂在書法方面是個不折不扣的繡花枕頭,那凳子上像是長了釘子,她怎麼都坐不住。
她像是被什麼附身了一般,要麼寫著寫著說燈光太暗,要麼就是要出恭,一會兒說自己渴了,一會兒又嫌夜裡悶熱沒風,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還時常走神,時常要東張西望,時常打瞌睡,反正心思全然不在練字上面。
助教恨鐵不成鋼地說她心浮氣躁,葉簾堂也自覺失態,只好硬忍著拿起筆,鞭屍似的在字帖上練習著橫平豎直。
而李意卿平日看起來任性貪玩,但畢竟作為太子,認真起來,是完全能做到一心一意,全神貫注的。
葉簾堂百無聊賴地側過頭,便見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蒲團上,提握狼毫,懸腕而書。端的是一派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唯在字間游。
居室幽雅,滿屋墨香。
李意卿一筆一划皆遊刃有餘,不滯不澀,字字珠璣,行行錦繡,偶然運出敗筆也不氣餒,反而更加仔細的揣摩筆意墨韻,力求精益求精。
葉簾堂默默看了一會兒,認命似的再次拿起毛筆,做起千篇一律的練習。
待助教合掌查驗時,她才驟然回過神,發現一個時辰的書法已經結束,而自己順利完成了所有課業,紙頁上的字跡肉眼可見的整齊了許多。
轉過頭,李意卿正笑著看她。
往後的幾天都是這樣,清早,她同諸位皇子一起聽柳太師那乏味至極的文書課業,午時同太子一起用飯,練習騎射。
到了夜裡便隨著太子一同寫字,大部分時間都宿在翠居,偶爾同李意卿講幾個稀奇古怪的民間故事。
雖然書法課在葉簾堂看來是比上柳太師的課程更加生無可戀的,然而不能否認,在李意卿的帶領下,自己那筆字偶爾也不像是雞爪撓過的,反而有種狗爪子按出來的工整之感。
這一天,葉簾堂隨李意卿練完了字,出門卻瞧見三皇子李意駿坐在門口。
見著她便吹了聲哨,問:「懸逸兄,日日跟著小五不膩嗎,不如明兒跟我去玩?」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