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聽他說完,又看了一眼地沈輕舟:「太尉也一再詢問我,公子是否想好了?戶部郎中只是區區四品,依皇上的意思,原也是想讓公子去錦衣司霍指揮使的麾下,霍指揮使乃皇上心腹,此舉乃是對沈家的信賴,也是對公子的栽培。」
何渠聽到這裡,忽然明白過來:「公子,這難道是您自己的主意?!」
沈輕舟合上卷宗:「戶部也挺好。」
「公子!」何渠急得擠眉弄眼,想說什麼又礙著秦宵在側,幾次沒說出來。
秦宵只做看不見,繼續道:「今日內閣召集漕運相關衙司集議,需要擬定巡漕欽差人選,兵部和戶部都需參與。
「公子雖在病假之中,尚未履職,但內閣那邊也請公子露個面,想來是有個尊重公子的意思。
「太尉差我來問問,公子身體可吃得消?」
沈輕舟點點頭:「可以。」說完轉向何渠:「衣裳呢?」
何渠恍然回神,立刻神色複雜地入了裡屋。
積雪消融,雪水順著琉璃瓦滴下來,在檐下形成了一幕晶瑩的水簾。
秦宵穩步到達前院,抬眼便見刻著松鶴延年的石壁之側,拈鬚靜立的沈博。
府里的二公子沈追立在他稍後的位置,不時朝垂花門內張望。他身著寶藍色的織錦繡服,腰束玉帶,掛著一柄長劍,手扶著它,昂首挺胸地,格外威武。
「太尉,公子來了。」秦宵到了比沈追威武猶甚的沈博面前,拱手稟道。
「公子」是對沈輕舟從小以來的稱呼,哪怕如今沈博授封太尉,賜爵英國公,沈輕舟也欽封了世子,府里所有人依然這麼稱呼他。
出神中的沈博目光微閃,往垂花門內瞧去,方才還靜如深潭的雙眼,此時變得炯炯有神起來。
沈輕舟跨出門檻,順勢掃了眼院子裡,他目光在沈追臉上落了一下,然後收回來,向何渠側了側首。
何渠點頭,隨後戰戰兢兢地招來階下的厚氈馬車,又伺候著他上去。而後馬車啟動,不緊不慢地出了門。
從頭至尾,這個當兒子的,也沒跟當爹的打過招呼。
「父親!」沈追義憤填膺。
「走吧。」沈博平靜轉身,上轎的剎那才把眼底那抹黯然釋放出來。
沈追朝著沈輕舟的馬車追了幾步,到門檻下看著它一路不停上了街頭,他重重哼一聲,倒回來扒著沈博轎子:「父親彆氣,氣壞了身子不值。」
馬車走出沈府所在的胡同,何渠在車廂里看了沈輕舟一眼,又看他一眼。
可是沈輕舟雙目輕闔,根本就沒有搭理任何人的意思。
正當何渠打消了交談的念頭之時,沈輕舟卻道:「從京城到潭州,走水路要多少日程?」
第13章 公子我年紀輕輕
何渠愣住,他們這幫從小就跟隨在沈輕舟身邊的護衛,雖然出過不少任務,也去過不少地方,但極少選擇水路。
且潭州在湘境,並非大運河途經的城池,此去需要多少時日,更是不會輕易有人張口說得出來。
「公子先去內閣集議,屬下回頭來稟。」
沈輕舟望著窗外街景,未置可否。
未置可否就是可。
何渠跟車頭的護衛對了手勢,馬車便稍稍加快了速度。
街頭的積雪早就讓車馬行人碾壓成了泥,變成了一道道污黃的軟絮分列在路兩旁。內閣衙門前的空地上倒是被鏟得乾乾淨淨,靠邊的牆下已經停了幾轎暖轎,沈家父子三人相繼著地,便有穿著七品服的官吏迎上來。
何渠目送沈輕舟他們入了暖閣,便調頭出了大門。
廳內四角都安置著薰籠,人員已到齊,聽到通報,這群身居高位的人陸續站了起來,一個個驚訝的道著太尉大人「太尉大人」,隨後迎出了座位。
這當中身份最高的是次輔龐郅,他問道:「區區一個小會而已,若是早知道太尉大人會親自駕臨,我等定當遠迎。」
沈博在他們讓出來的位置上就座,環視了眾人一圈,伸手示意坐下:「小兒年輕,從未接觸過六部政務,我帶他出來見識見識。請諸位大人暢所欲言,不吝指教。」
龐郅看向沈輕舟,微微一笑:「看來公子大好了。」
沈輕舟也微微點頭:「多謝龐閣老掛記。天寒地凍的,既然諸位大人都已經到齊,就請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