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時寒風擠進來,像偷看者撤走不及被逮了個正著。
他反身將門關上,一切又靜止了。
陸珈望著歸於平靜的燈火,無聲地長吁了一口氣,然後雙掌貼了貼臉頰,翻身向里閉上了眼睛。
沈輕舟停在廊下,看了看天上的月,依著廊柱坐下來。
天是寒冷的,但也不是那麼冷。
……
嚴家這邊步子邁得極快,方半個月工夫,親提了,帖換了,落聘了,婚期也定了,接下來就到各自準備的階段了。
陸瓔發現,原本一直反對這門婚事的蔣氏卻變得安靜了。甚至可以說態度大轉。
因為她不但對婚事的每一頂議程都極之配合,更是有了閒心宴請官眷命婦,似乎一夜之間就變成了自始至終就很贊同這門婚事的人。
下晌蔣氏來查看繡嫁衣的進度,陸瓔就連覷了她好幾眼:「母親近日興致不錯。可是因為知道無計可施,所以放棄別的心思了?」
蔣氏漫不經心地檢驗著繡工:「怎見得我就無計可施?」
陸瓔笑了笑,繼續低頭用針。
蔣氏看了正一心一意繡花的她片刻,把蓋頭放下,走出門去。正好門外候著的杜嬤嬤迎上來,蔣氏道:「派個人去薊州催一催,郭路去了也有些日子了,也該信回來了。等人到場,還得調教一段時間呢。」
「太太也太急了些,」杜嬤嬤把聲音壓得恰到好處,「大姑娘離府十來年了,就是調教也容易。老奴反倒是覺得找到合適的人更為重要。」
蔣氏未置可否。
一抬頭看到陸階與楊伯農匆匆穿過前面遊廊朝書房走去,正要跟過去看看,這時候另一邊的院門外恰有家丁拿著封信走進來:「太太,門外來人送了封信,囑咐呈給太太。」
杜嬤嬤伸手接下,撕開之後遞給了蔣氏。
蔣氏看了兩眼,繃著的臉上立時冰雪消融:「是薊州來的。」
杜嬤嬤聞言也動容:「那看來是好消息。」
蔣氏纖薄的嘴角揚了起來:「這些年府里為了找她,發現過不少似是而非的人。
「這些人咱們都是知道下落的。眼下尋過去,那不就是現成的了嗎?」
說到這裡,她卻又皺上眉頭。
「這字跡卻不像是郭路的。」
反覆看了幾遍,她把遞信的家丁喊回來:「這是誰送來的?他人呢?」
「回太太,是驛站的人送來的。」
蔣氏再看信封上,果然有戳印。
杜嬤嬤道:「此事何等機密,太太連瓔姐兒都不曾透露,不可能有蹊蹺吧?會不會是表少爺臨時喊人代筆?」
對這件事的把控,蔣氏心裡還是有數的,如此機密的消息的確不可能泄露出去。
如此,她眉間放開闊,把信揣起來說道:「等人一到,立刻把她帶過去交代起來。
「一個月之後,迎接失蹤的陸大小姐回歸。」
說到末尾處,她臉上多了抹諷刺。
「太太高明。」杜嬤嬤抬起的混濁雙眼,「為老爺找到了失蹤十年的嫡長女,老爺也須記得太太這份恩情才是。」
蔣氏停在桂樹底下,長吁氣後挑了挑眉頭:「可不就該如此麼?」
標題好像跟之前有重複,但是改不了了≧≦
第128章 我家主子你惹不起
杜嬤嬤出了院子,立刻帶上兩個人乘車出府,前往南城門內蔣氏的另一處宅子。
蹲守在馬路對面的何渠,立刻扔掉手裡的炙肉簽子跟了上來。
而府內天井裡,剛剛聽楊伯農說完吏部那邊往來公務的陸階,徘徊了兩圈之後問道:「程家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些日子沒有什麼動靜傳出來嗎?」
「沒有。」楊伯農搖頭,「自從舅姥爺聽得消息怒氣沖沖地回府之後,程家連日都如往常一般平靜。」
「這可不像話,」陸階凝起了眉頭,「我這位大舅子也沒那麼笨,此事出了岔子,必然追根究底,所以也必然已知曉事情與我有關。
「依他程老毛子那個性子,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去?知道是我插了手,更是不會輕饒了我,便是打不著我,罵也得指著我鼻子罵上三天,如何會如此按兵不動?」
楊伯農略為有些無語:「老爺這個意思,怎麼像是有點盼著程大人上門?」
陸階輕輕一哂:「不過是有些好奇,十來年過去,他那破鑼嗓子是不是還雄風依舊罷了。」
楊伯農哭笑不得,執壺給他添了點茶:「老爺要是懷念,去程家串個門不就行了?」
陸階揚起了手裡的卷宗:「我才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