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嚴家怎麼能夠不除呢?
先不說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就說大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如何還能夠後退?
而這份迫切之心,於陸珈與沈輕舟而言更為嚴重。
前車之鑑就擺在不久之前,前世大家輸的那麼慘烈,被害死的人尚未得昭雪,新的一批又補了上去。
嚴頌明日回到內閣,又是朝堂之上第一人。
沈太尉已經迫切到恨不得立刻飛到東南了。
而陸階已然被嚴頌所懷疑,此時除了往上爭權,也再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她看著滿院子忙碌的護衛,忽然站起來:「銀柳!」
銀柳跑過來:「少夫人有事?」
「你有二小姐的消息嗎?」
嚴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之後,陸瓔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那天夜裡她去信讓陸階管管他女兒,他也沒有回應。
「嚴府內宅的消息出不來。」銀柳也無能為力。
「那你去他們西北小角門下蹲守著,」陸珈打發她,「二公子不是說她這兩日在府中主持事務嗎?那她身邊的人必然會有進出的時候,你逮住一個送個信給她,就說我今天夜裡要見見她。」
陸瓔還在嚴府當著少奶奶,雖然主持事務,不過是因為這兩日事出突然,暫且無人比她更合適。
她終歸是陸家的小姐,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該考慮她的處境了。
沈太尉是寅時初刻走的,銀柳是寅時末刻回來的。
「果然在西北角門下遇見了李嬤嬤,讓她去帶話給了二小姐,後來回話說,夜裡戌時左右,後花園對出的北門下,她在那裡等少夫人。」
陸珈道:「二公子他們也是在北門下蹲著嗎?」
「正是!」
陸珈便點頭,自去打點不提。
……
自嚴述屍體回府到如今已經兩日有餘,嚴夫人再精幹的人,突然先遭受了喪夫痛擊,後又接到宮裡聖旨,一直被她當成後盾的娘家竟然也被列在嚴肅親自查辦的官吏名單當中,再次受到打擊,強撐了半日也還是頂不住,接到聖旨的當日就請了大夫。
這麼多年以來,嚴夫人一直都防著後院姨娘庶子們上位,這種緊要關頭,只要她還能喘氣,自然不能允許他們出風頭。
只是當下也著實需要用人,嚴頌安排了幾個庶子去辦事,嚴夫人也攔不住,這個時候也沒道理阻攔,但是家中事務卻是盡皆交給了陸瓔。
其實也不算是她交的,因為那日他抱著嚴述的屍體昏死過去之時,嚴梁就當場安排了給陸瓔,等到嚴夫人回過神,和府的管事和管事娘子都已經在陸瓔面前回話了。
陸瓔到底是她自己的兒媳婦,想來這也沒什麼話好說,是以這兩日待在房內,陸瓔辦起事來倒也順利。
只是眼看風光無比的嚴家幾日之間氣數大變,底下人的氣焰都收斂了不少,她也少去了幾分精氣神。
從前懷揣著一腔夢想,要在這至高無上的首輔府里包攬大權,大展拳腳,如今終於由她話事,卻無論如何提不起一絲激情來。
入夜之時接到李嬤嬤的傳話,她便匆匆用了晚膳,提前把事務都打點好,戌時一到,她便以入園子裡抄經為由,來到了北門下。
「姐姐!」
看到從馬車裡露出臉來的陸珈,她急步上車,把車門掩了起來。
「嚴家如今嚴陣以待,恨不得直接殺去沈家,指不定把父親也給恨上了,這當口你不應該忙著家中事務嗎?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陸珈看了一眼漆黑的街頭後壓低聲道,然後又就著車裡的夜明珠光芒查看她身上,「他們未曾拿你如何吧?」
「尚未。」陸瓔搖頭,「但遲些時候就不好說了。老爺子他們倒是無暇顧及我,自從接了聖旨之後,他們忙著應付朝堂鬥爭,反正也不讓我靠近書房,無所謂我了。
「倒是我婆婆,提到沈家便咬牙切齒,她本來就不喜歡我,這次又有父親的事,她恐怕就更厭憎我了。
「下晌我去給她送湯藥時,她連見都不曾見我。」
陸珈眉目間有了憂色:「既是這個勢態,就該未雨綢繆了。你準備準備,有合適的時機就提前脫身吧。
「你最好在半個月之內想到辦法聯繫我。」
陸瓔抬頭:「你的意思是說,半個月之內,嚴家就要倒了嗎?」
陸珈搖頭:「我不確定。皇上只給了嚴家半個月時間,不是嗎?萬一呢?」
陸瓔抿唇:「在我婆婆把中饋接過去之前,我是脫不了身的。時刻都有人跟隨我,而且,我是明媒正娶的少奶奶,能怎麼走呢?
「就是走了,他們也一定會想方設法抓我回去。難道我還能在娘家藏上一輩子不露面嗎?
「始終會讓他們發現的。這種不合規矩的事,父親也不一定保得住我吧?
「皇上真要抄家問罪,我不管走到哪兒也會在名單上的。」
「先不必管皇上那邊,先脫身,就算皇上真問罪下來,到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