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把他殺了,容易刺激胡玉成動搖軍心。
「這種情況下,把這幾樁罪告上去,嚴家也只要再推幾個人出來頂罪,皇上多半會就坡下驢。
「總而言之,要掰倒嚴家,關鍵還是在皇上。皇上沒有下定決心,不管遞上去多少罪狀,我們恐怕都不會看到希望的那一步。」
「那又該如何是好?」楊伯農問道,「如今就差最後一步!」
「你急什麼?」陸階道,「方才不是說了嗎?胡玉成那邊碰了壁的消息一到,他們要麼當縮頭烏龜,要麼就豁出去抵抗。
楊伯農愣住:「可大人不是也說,咱們不能幹等著他們出手嗎?難道我們要等?」
陸珈和沈輕舟同時笑起來:「父親的意思,應該是想要挑動他們出手。」
楊伯農不明白,自己這個終日跟在陸階身邊的頭號幕僚,竟然還不如他們小兩口了解陸階的心思?
他疑惑的看過來。
沈輕舟拿出了一張輿圖:「這是岳父大人入閣事成之後,吩咐我盯著嚴家後截到的一封信件內容。
「這是一張看起來很正常的京畿輿圖,但是這個時候出現在嚴梁貼身隨從的手上就顯得有些不正常。
「我們懷疑,嚴老賊已經年邁,恐怕已經無力折騰,但嚴梁卻未必。
「那夜在嚴家私宅里,他想要力挽狂瀾的意圖極其明顯。哪怕是最終被我們搗毀,必然不會輕易罷休。」
陸階點頭:「嚴梁的確算是嚴家這一輩里最出色的子弟,他從小被用心栽培,志向遠大。如今突遭家變,也絕不會頹廢。
「如果嚴家有不認命的人,那排在最前面的一定是嚴梁。他也有這個實力。」
陸珈聽到這裡也道:「嚴梁從六歲起跟著嚴老賊見客,十歲起跟著嚴頌處理庶務,朝堂之中嚴述認識的人嚴梁都認識,甚至因為很多事情都由嚴梁親自出面辦理,他所接觸的下面的人會比嚴述還多。
「他自有他的路子。
「也一定會利用這些路子。」
楊伯農點頭:「既然嚴梁蠢蠢欲動,這麼說我們只要盯住他,就能有機可乘?」
陸階不以為然:「嚴老賊如果甘心當縮頭烏龜,暫且可保性命無憂。
「胡玉成那邊碰壁的消息傳回京後,憑我對嚴老賊的了解,他恐怕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到了他這個地步,不會像毛頭小子般莽撞了,他會選擇隱忍。
「嚴梁素來孝順,嚴述倘若執意保守行事,他雖不滿,也不會輕易忤逆。
「但他既然私下裡已經有了動作,足見不是不願意忤逆,而是差著一股推動他向前的力量。」
說到這裡,他把面前那一摞卷宗往前推了推:「這些東西雖然不足以讓嚴家償還全部罪孽,但對風雨飄搖的嚴家來說,也會是一個不小的創擊。
「我們可以用來做個引子。」
「怎麼做?」
「胡玉成那邊的回音要麼是今明兩日到來,要麼便不會到來了。不管有沒有,這狀況都足以令嚴家焦灼。」
陸階說到這裡看向了楊伯農,「明日一早,你把這些整理成冊,寫好摺子,送到大理寺。
「我相信,大理寺一定會有風聲傳到嚴家耳中去。
「我們要在嚴家的焦灼之上再添一把火。」
其餘三人聽到這裡,俱都相視了一眼。
第411章 何妨殺出一條生路!
靈堂里的棺材空了一具,無端顯得空蕩起來。
嚴渠小跑著衝進來的時候,道士們坐在棺材兩邊進行例行的頌經超度,嚴梁坐於旁側白幡之後給嚴夫人寫祭文。一眾庶子女們跪在地下,按長幼次序,輪番上香。
「大哥!」
嚴渠繞過了他們直奔經幡後頭,深秋的天裡臉上有薄汗,氣息也是未平的:「派出去的人回來了,他們,他們鎩羽了!」
嚴梁雙眼望著筆下,一手楷書端正雋秀,不假思索,未有一絲停頓。
「大哥!」嚴渠抽走他手裡的筆,「他們從杭州回來了,沒見到胡玉成!胡玉成帶兵出海了!他幫不到我們了!」
嚴梁抬起頭來,目光在他臉上停頓片刻,然後把筆收回來,繼續寫:「但凡你只剩下唯一的希望,這個希望就總會有一半的機率讓你失望。失敗了,不也應該在意料之中嗎?」
嚴渠怔怔望著他,回頭看了一眼滿堂的人,啞著嗓音問他:「你是不是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你早就知道了?」
嚴梁垂著眼,直到把最後一句寫完,才把筆擱下來。
「胡家與嚴家的關係,陸階難道不知道嗎?祖父有多重視胡玉成,陸階他們就會有多想要阻斷這層關係。
「當我們為著手頭之事焦頭爛額,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精力和人手南下進行阻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