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尖叫一聲,拍開他的手,擋住了自己的頭髮,然後說:「你知道我今天早上卷了多久頭髮嗎?裴陸行,你真的死定了!」
自己一個人心煩意亂的確不好受。
但如果有人一起。
那就容易接受得多了。
他唇角很輕地勾了一下,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癢地打了幾下,說:「禮尚往來,不客氣。」
「誰在跟你禮尚往來!」
她對著鏡子看了一眼,發現精心卷的劉海的確是無法恢復原樣了,終於徹底炸毛,「裴陸行!我要你狗命!」
她失去理智地撲過來,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嘶。」
他低頭看著面前毛茸茸的腦袋,頓了一下,而後抬起了手。
這個姿勢,從她的角度來看。
很像是某種懲罰或是攻擊的前兆。
她本能地閉上了眼睛,無意識地咬得更用力了。
然而。
落下來的卻是溫柔的撫摸。
她怔愣幾秒,然後慢慢睜開眼。
「怎麼不咬了?」
他垂著眼望著她,逆著光,神色有些難以分辨。
「不痛嗎?」
她問。
「再痛不也是你哥罪有應得?」
他唇角噙著一點淺淡的若有似無的笑。
落在她頭上的手掌溫柔地撫摸,一下,又一下,似乎暗含著某種難以察覺的鼓舞。
仿佛是,希望她讓他更痛。
也像是,她給的哪怕是痛,也可以。
「……」
不知怎麼,謝靈忽然鬆開了他,視線偏了偏,聲音變得小了些,「本來就是你先招惹我的,不要以為裝可憐就有用。」
「裝可憐?」
他眉梢挑了挑,似乎回憶了一下方才做了什麼,而後慢悠悠地說道:「接受建議,下次我爭取裝得更可憐一點。」
「……」
不知道他是怎麼能做到這麼不要臉的。
謝靈甚至覺得是有點無人能及的地步了。
「去看一下醫院吧,」她這次是真心實意的,「哥,你真的有點不像正常人。」
聞言,裴陸行竟笑了一下,不僅沒生氣,還挺贊同地附和了一句,「嗯,三年前我就這麼認為了。」
「……」
她還能
說什麼。
這種人,你根本攻擊不到他。
恰好這時,手機微微震動了一下。
她低頭去看信息,是書薇打包午飯回來了,問她還有沒有要帶的。
她一邊回不用一邊頭也不抬地跟裴陸行說:「你去吃飯吧,書薇要回來了。」
裴陸行「嗯」了一聲,拿著杯子從教室後門走了。
這個時間的走廊很安靜,沒有人,自然也沒有審判的目光。
他站在空曠的廊道上。
許久。
他垂下眼,看了一眼手背,終於抬起手,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上面的牙印。
-
下午午休結束,伴隨著舒緩的鈴聲,住讀生們睡眼惺忪地朝教室趕。
夏日的天光燦爛,教室內的窗簾遮光性不夠好,哪怕拉上,教室內也亮堂一片。
加上教室內學生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
謝靈沒睡多久,就睏倦地從桌上爬起來,緩了緩,而後目光停在了桌上多出來的保溫杯上。
不知道裴陸行什麼時候放的。
她打開看了一眼,杯子已經洗過,重新裝了桂圓紅棗茶,還冒著熱氣。
難怪裴陸行中午會來拿杯子。
她抱著杯子抿了一口,蓋上後才發現桌上還放著一小張疊起來的紙,裡面鼓起一點,不知道裝著什麼。
她拿起來,紙上有一行字,字跡十分熟悉,很標準的行草。
——下午還不舒服就吃一顆。
「?」
她有點迷惑地拆開,裡面裝著兩粒布洛芬膠囊,大約怕她多吃,特意從一板藥里剪下來兩顆。
「……」
謝靈捏著那張紙,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很罕見地放進了一向僅有裝飾作用沒有實際作用的裙身口袋裡。
不過到底是沒有吃。
最後一節自習的時候,班主任過來宣布了期末考試的時間,貼上了考場座位名單,教室里一片喧譁,跟要刑滿釋放了差不多。
不過這股興奮沒持續太久,因為等再次開學,他們就會成為高二的學生,距離高三又近了一步。
謝靈撐著下顎,忽然想到,等再開學,裴陸行就高三了。
高三必然會很忙。
以及——
她想起了初三的時候,他莫名其妙申請了一陣子住讀,不知道高三他會不會又這樣。
如果他真打算這樣,她似乎也沒什麼阻止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