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坐席單獨設在太和殿正北。
鄧姣坐在妃嬪區的首席, 往南是公主們的席位, 再偏一點是皇親國戚的女眷。
男人們都坐在對面。
藩王們聚在一起都在敘舊,聊的多數是彼此年少時期的糗事。
藩王的兒子們倒是都在討論軍政要務, 從邊患談到民生疾苦, 血氣方剛地越聊越上頭, 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治國理念。
鄧姣這頭十分冷清。
妃嬪們跟鄧姣隔著很遠的一段距離閒聊,似乎有意孤立。
惠妃幾次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她, 鄧姣都微微搖頭, 示意她不要接近,以免失去貴妃的信任。
鄧姣不覺得尷尬,她根本無心跟這群陌生人說那些社交場面話。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對面親王宴席區。
燕王不在那裡。
親王和皇子公主區的桌子都已經空了。
他們最先去聽天師誦經。
等候誦經完畢,男人要摘下發冠上綁著的白布, 解下腰間麻繩, 女人則摘下喪帽和麻布披風。
這些東西會被送往皇陵一起下葬, 寄託哀思。
鄧姣剛才問了趙嬤嬤,皇后要等到第幾波才能去脫孝。
趙嬤嬤說這沒有規矩。
有可能藩王先去,而後皇后領著後宮妃嬪一起去。
也有可能皇后獨自在藩王之前,妃嬪排在最後。
具體要等天師的傳喚。
即便是太后也沒提前詢問,敬神明, 任憑天師安排。
鄧姣本以為自己會跟燕王同一批聽經脫孝, 沒想到隔著好幾批次。
等脫孝回來落座,她跟陸騁的座位隔著這麼遠,她這副心機妝容和髮型就只剩一個模糊的剪影。
好在這場宴席比較隨意,賓客都在隨意走動, 跟吃席似的有點鬧哄哄的。
大概主要目的是聽經脫孝,設桌宴只是方便這些貴族們等候。
等脫了帽子,她可以找機會接近燕王。
但也需要見機行事。
她需要眼神交流,以確定貿然接近燕王不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如果摘下帽子後,他的目光沒在她臉上停留超過五秒,她就放棄這次試探。
算了,三秒也行,三秒她就行動。
她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顯得輕鬆隨意。
視線掃過周圍談笑風生的皇親國戚,最終落在不遠處正在玩鬧的小皇子們身上。
帶頭奔跑的那兩個雙胞胎她上回在園子裡認識了,是四皇子和五皇子。
跟在他們身邊的那個矮一些的小皇子是六皇子,搶她膳盒的那個過敏崽。
屁顛屁顛跟在末尾的是小太子。
起初鄧姣以為這四個孩子只是在大殿空著的角落來回跑著玩,直到發現孩子們會時不時歡呼或者哀嘆,才想到他們或許在玩某種遊戲。
鄧姣向侍立在旁的趙嬤嬤詢問這是什麼遊戲。
趙嬤嬤詳細地給她講了遊戲玩兒法。
孩子們玩的是個類似蹴鞠加投壺的對抗遊戲。
因為場地有限,蹴鞠改為手球,雙方攻守,投進對方家球壺,算得一分。
「太子爺才三歲,跟八歲和十一歲的孩子玩兒這樣的遊戲?」鄧姣有些驚訝:「哪個小皇子樂意同他一隊呀?」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娘娘。」嬤嬤笑道:「我們小太子雖然瞧著奶膘多了點,能耐可是非同尋常呢!」
鄧姣看著不遠處小短腿揮動得跟磁懸浮列車一樣貼地飛行的小胖崽,這奶膘只是「多了點」嗎?
「可他瞧著跑得也不快啊。」鄧姣發出質疑,
可能太子那雙小胖腿就揮動頻率而言,比其他三個孩子還真快那麼一點,但蓋不住他腿短啊。
「這遊戲場地有限,比的不全是快慢。」趙嬤嬤給鄧姣解釋:「想把球投入壺中,首要比的是準頭,因為場地狹小,也不需要太大力氣。二則,還講究隨機應變的反應快慢,您別看小太子跑的慢,但他還就真能時不時唬住他的哥哥們,陡然一個扭身,從哥哥們胳膊底下鑽過去,沒了阻擋,隔著一兩仗的距離,他能又快又准地把球投進壺裡!」
「真的假的?」鄧姣眼睛都亮了。
雖然知道未來那個暴君確實有「百步穿楊」、「神射手」之類的美名,但也沒想到他的天賦暴露得如此之早。
這隻小胖崽才三歲,扛著一身奶膘,居然能贏過大他八歲的哥哥們?
鄧姣很好奇,聚精會神地觀戰。
不一會兒她就領會了趙嬤嬤的話,這遊戲確實不需要奔跑速度,因為整個場地只有兩丈長,也就是不到七米。
競技過程中,拿球的隊員被敵方隊員堵住去路,躲避敵方觸碰手球。
規則上,防守方可以出擊五次,五次內一旦摸到對手的手球,就可以獲得手球,轉身發起進攻。
如果沒有摸到,就只能嘗試在對方投球的時候攔截手球。
大概就是面對面,比拼反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