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撞開城門的一刻,那群抵著城門的殘兵還不肯束手就擒,佝僂著後背舉起武器。
而守城的將領趙琦獨自站在殘兵後方,舉著指揮旗,嘶吼著發號施令。
直到被烏力吉圖的鐵騎踏碎每一根骨頭,倒在血泊中的趙琦手里仍舊死死拿著指揮旗。
烏力吉圖迫不及待看見那位大齊戰神在絕境中的慘狀。
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怕是還不如一個邊疆守將有骨氣,烏力吉圖想要活捉陸騁,看著他跪地求饒的樣子。
奇怪的是,陸騁的軍隊比他預計中晚了許多。
依照正常行軍,午正時分應該已經現身了。
可此時已經到了未正三刻。
烏力吉圖眉心擰成川字。
陸騁那小子該不會是寧可繞山路也不肯涉險吧?
這不是沒可能。
也不知道這小子的兵法究竟師從何處,十七歲初出茅廬時,就展現出驚人敏銳的洞察力。
如果這次撲了個空,五年內,烏力吉圖都沒有再戰時機了。
正當他犯愁時,一線天北邊的山道終於出現了一群移動的黑點。
烏力吉圖黝黑的臉上肌肉抽搐,臉上驚喜地笑容與殺氣混合成一種詭異的可怖表情。
來了!
又見面了,大齊戰神,這一次,便是我們的決戰,我將踏碎你的屍骨,成為你們漢人永世的噩夢!
兩側埋伏的韃靼軍隊一動不動,如耐心的野獸,悄無聲息注視著大齊的「羔羊們」踏入陷阱。
直到大齊軍隊的末端也進入一線天,烏力吉圖手里的指揮旗終於高高揚起!
剎那間,殺聲震天!
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大齊軍隊。
在山下絕望地嘶吼聲中,韃靼大軍勢如破竹衝下山坡,開始了單方面的屠戮。
一切過於順利,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韃靼的軍隊甚至沒發現被砍殺的士兵在吼著跟他們相同的語言。
直到認出自己人的士兵越來越多,峽谷內的嘶吼砍殺聲才逐漸減弱。
烏力吉圖抓起一名穿著漢人鎧甲的士兵,猛地摘掉頭盔,發現大齊士兵竟然梳著自己人的髮式。
烏力吉圖渾身僵住了。
被他勒著脖子的士兵不等他問話,為了求生,急切地用族語嘶吼:「自己人!諾顏!那個齊軍燕王帶人繞後,突襲我軍大營,包圍了我們,逼我們換上漢人鎧甲!諾顏,梁侯的密探已經被那個燕王活捉,信物被他奪走,他讓自己人偽造密報,故意引誘我軍劫糧!我們中計了!」
一瞬間,烏力吉圖渾身的血涼成了冰。
當他急匆匆舉起休戰的指揮旗時,一切都晚了。
一線天的兩頭,被大齊鐵騎前後包抄。
那個三次打得他落荒而逃的戰神陸騁,此刻坐在棕黑色的戰馬上,擋住一線天的出口,嗖的一聲,舉起了一面破爛染血的指揮旗。
正是衲祺關口的上一任守將趙琦戰死時,手里拿著的那面指揮旗。
七個日夜的浴血死守,趙琦確實等來了能讓他安心託付邊疆百姓的人,大齊的守護神。
而此刻,大齊戰神軍旗猛然麾下,山頂燃火的無數巨石轟然滾落,砸向那群作繭自縛的侵略者。
大齊的將士中有人一聲嘶吼——
「為趙將軍報仇!」
「為衲祺三千將士報仇!」
前排的鐵騎發起了衝鋒。
大齊的士兵嘶吼著唱出了衲祺邊疆的軍歌。
狼煙起,戰鼓隆。
弓如滿月張,箭似流星降。
吾乃衛國之堅盾,提劍斬敵震天罡。
玄豐七年,齊燕王騁統精銳鐵騎二萬,襲敵後營,誘敵軍自相殘殺,困韃靼於嶺北一線天,盡殲之。
-
押送殘餘戰俘回營地路上,陸騁仰頭看天,露出志在必得的眼神。
時間掐算得剛剛好,能在天黑前回營,燕王殿下不會對小姑奶奶食言。
第56章 小姑奶奶很受傷
漠北的寒風, 在草尖凝成冰棱,被疾馳的馬蹄踏碎。
西邊的殘陽已經被雪山尖頂遮掩近半,溶金的光輝點亮陸騁的雙瞳, 映照出不遠處的營地。
大齊鐵騎與輜重部隊車輪滾動激起的震顫, 撼動了半里之外的營門。
營門緩緩打開,守營的士兵長矛頓地, 歡呼四起, 迎接大齊戰神再一次凱旋, 也迎來了豐沛足以讓敵人五年內不敢侵擾邊疆的糧餉。
一切塵埃落定,無需再多顧忌。
陸騁在歡呼聲中一躍下馬, 快步走向自己的大營, 打算為邊軍正式介紹及時籌來軍餉的鄧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