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司梵心口酸澀,揉揉潮紅的眼尾,尚且溫熱的水痕沾濕他的指背,像一場思緒重重的雨,粘稠又厚重地將他困在原地。
「謝謝……」他聲音很低啞,有濃濃的哭腔,「但還是不要了,我怕又弄壞東西。」
門扉的輪廓不動了。
游司梵把頭深深埋下去,只敢看木紋地板上青年折射的一小片側影。
那應當是臂膀的位置,流暢的肌肉線條起伏規律,有他最艷羨的力量感和健康。
不像他,比所有人都多出來一個器官。
身材瘦弱,乏善可陳。
聞濯輕輕挑眉。
這道聲音鼻音濃重,委屈而沙啞,哭意揮之不去,不屬於他記憶中任何一道熟悉的音線,他的社交圈向來沒有可可憐憐的類型。
毫無攻擊性,如同一團任人揉捏的白棉花,受欺負只會悄悄哭,撲入自認安全的角落非常委屈地落淚。
但他莫名覺得自己聽過這人說話。
昨天夜裡,確實有一個人朝他很親近地撒嬌。
然而對方是女生。
肥膩的中年男人靠過來,眼神露骨諂媚,驟然打斷聞濯的思緒。
「那東西不識好心,聞公子算了吧。」
聞濯冷冷瞥男人一眼,手卻一動,收回遞出去的毛毯。
壓迫感十足的黑影退後了!
游司梵呼出一口濁氣,淺淺抬頭,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終於稍微松下來,胃也不再翻江倒海。
青年離的太近,方才高大的投影一直籠罩著他大半身軀,似一頭匍匐於他身上的雪豹,游司梵有些眩暈。
他好高啊。游司梵無端失落起來。可我拒絕了他的好意,我……
「……!」
身著灰黑色運動休閒褲的長腿邁入茶室,拿著毛毯的青年就這麼驀然進入游司梵的視野,倉皇中,他與一雙濃墨重彩的凌厲眼眸交錯而過。
這人怎麼突然進來!
游司梵匆忙後退一步,轉過身不去看青年的臉,才平復少許的呼吸又變得急促。
他的心在狂跳。
有一剎那,半張冠玉似的側臉在他眼前略過,隱沒於昏暗的線條依然俊朗,鋒利地似乎要踏碎他岌岌可危的勇氣。
聞濯沒料到游司梵這麼怕人。
茶室門內有個小几,他不過是上前把毛毯放進去,就嚇得對方又後撤一大步。
昏黃幽暗的燈光下,他只來得及見到一雙紅通通的兔子眼,水色瀲灩,滿是訝然和無措。
一瞬交錯,現下已然看不到了。
被驚到的少年背過身,寬大袍袖一揚,單薄的肩頭繃地直直的,不肯再給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