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的紫光穿過厚重的遮光窗簾,無規則的嶙峋光束剎那充斥這處不見天日的臥室,將裡頭的凌亂與骯髒照的一清二楚。
隨地亂扔的襪子;皺皺巴巴,滿到溢出廢紙簍的紙巾團;八百年沒擦過的電競顯示屏和炫光鍵盤;以及直至現在都沒扔的外賣盒。
估計裡面殘餘的湯湯水水全餿了,正在成為細菌和蛆蟲的絕佳孕育場所。
那些也就罷了,這位堂哥從來都不是愛乾淨的人。
游司梵捏捏挎包的背帶,打量司子天的眼神欲言又止。
……但是昨天用來盛三鮮包的瓷碟,為什麼還在這個房間裡?
司子天莫非已經忙到連沖洗餐具的時間也沒有的地步?
也許是游司梵的疑惑和驚詫太過直白,毫不掩飾,雖然沒有說出任何一句問話,雖然兩人彼此間再次恢復先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司子天依然難得地噎住。
他張張嘴,肥碩的下巴抬出三道褶子,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操!故意來看老子笑話是不是!
司子天心底暗罵。
游司梵以為他終於要鬆口:「堂哥?現在快十點了,我去市中心還有半小時的路程,遲到不太好,你看傘……」
「不是,你這麼趕時間就趕緊走啊,還賴在這裡做什麼?傘傘傘,大清早就念叨這玩意煩不煩,你趕在下雨之前去到,停雨之後再回來不就得了!」剛熬完大夜睡下沒多久的司子天聲音粗嘎,惡聲惡氣,「都是成年人,這些小事還要我教你?」
「快點滾開,別煩老子睡覺!」
啪——!
游司梵及時後退一步,木門險之又險,擦著他的鼻尖「砰」地關閉。
震盪的風吹動他的長睫。
源自於司子天房間的味道被隔絕,最後一絲若有若無的臭味倔強地存留幾秒後,徹底消散。
游司梵看著那扇深棕色的木門,眼底的情緒並沒有太大起伏。
剛剛換完筆芯的簽字筆,參考書,直尺,辛辛苦苦做滿筆記的本子。
從生活費摳出來,攢錢狠心買的巴斯克蛋糕;年節時叔嬸給的10塊錢小紅包;一根受潮後難以點燃,蔫巴巴的,在游司梵拿起前司子天根本看不上的煙花棒。
他曾經被司子天惡意奪去無數件物品,現今不過是輪到傘而已。
游司梵指尖勾起口罩邊緣,重新戴上。
塑料質感的纖維微微刺痛他的指腹,如同每次默默旁觀,對司子天愈發過分的行徑無動於衷的司二叔和司二嬸。
他們是牆壁上和藹可親的裝飾畫,是拉偏架的倀鬼,粉飾太平,笑臉相對,沉默坐視一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