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一手執傘,一手籠罩游司梵的指尖,把撕好的糖遞至少年微張的唇齒前,「吃吧。」
游司梵愣愣地點頭,重新低下面龐,拉下口罩,探出一丁點舌尖,本能般依言而動,乖巧捲走那粒翠綠的薄荷糖。
紅艷艷的舌濕潤又柔軟,卻不慎蹭過聞濯弓起的拳峰,恰好碰上那些經年累月的繭。
一瞬即逝。
聞濯喉結滾動,眼神剎那幽暗,鬆開握住游司梵的手。
以他的角度,游司梵兩側垂落的鬢髮半遮半掩,濃密似小扇的眼睫低斂,那張小巧白皙的面容在其中若隱若現。
聞濯看不清游司梵的完整長相,也看不見任何一絲名為故意的做作和賣弄。
少年只是聽從他的指令,吃下他們一齊撕開的糖。
僅此而已。
暴雨鋪天蓋地,沒有減弱分毫,一些細微動靜被淹沒,待游司梵戴好口罩,含著薄荷糖又一次抬起腦袋,便見聞濯垂下眼帘,單手整理口罩上方的鼻樑條。
「嗯?」
游司梵略顯茫然地歪歪頭,舌尖抵上口腔內側的糖。
很甜,很清涼,像雨汽一樣,形狀與他觸摸時一模一樣,圓潤可愛。
但是……聞濯怎麼好像也吃了什麼的樣子?
「糖紙給我。」聞濯看他一眼,眸中原本盎然的笑意變淡,情緒深沉,晦暗難懂,語氣又退回不冷不熱的疏離,似乎在克制什麼,「我一道拿去丟。」
青年伸來接糖紙的掌心,赫然躺著另一塊被撕碎的包裝。
游司梵恍然大悟:「你也在吃糖!」
「咦,我們包裝和糖紙都一樣,你也是吃薄荷味啊?唔……這個品牌的糖確實還挺好吃。」
他把自己的糖紙遞過去,口罩之下,唇角高高揚起,聞濯可以從他眯起的眼尾判斷笑容的高低弧度。
這是一個無人目視,卻燦爛至極的微笑。
游司梵宛若一隻吃到小魚乾的貓咪,饜足而狡黠。
「多謝你呀。」
聞濯默然幾秒,才道:「嗯。」
他一併收起糖紙,再沒有片刻前強勢而曖昧的舉動,規規矩矩,往避雨廊另一側的廢紙簍走去。
背影竟透出幾分莫名其妙的無可奈何。
游司梵撐起臉,黑貓已經吃完一半的貓條半掉不掉,逗貓似的晃蕩在臉側。
黑貓舔完毛洗完臉,乾乾淨淨,儼然又成一位端莊大小姐,看見貓條一動,頓時精神抖擻,探出爪子就開始撓。
游司梵難得敷衍,僅僅是糊弄般撫摸它油光水滑的背,視線則一直黏在聞濯身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那人突然冷下臉,又變回拒人千里的高冷樣子,連吃顆糖都遮遮掩掩,不叫游司梵看見他摘下口罩的瞬間。
呵,小氣鬼。游司梵鼻端哼出一聲氣音。但那人不開心,他就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