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講台上模糊的符號,現下鍾教授的面容,深刻而真實。
游司梵如今才算真正望見鍾立羲的容顏。
他沒有聞濯高,但身形和氣質都與聞濯極其相似。
換句話說,聞濯跟鍾立羲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鍾立羲站在餐桌邊,稍稍碰了碰那束剛換沒幾天的矢車菊。
上課時鐘立羲戴著無框眼鏡,現下卻撤去,一張臉乾乾淨淨,什麼多餘的點綴也沒有。
他的側顏比聞濯更冷淡。
輪廓亦更薄情。
優越而相像的骨相染上風霜,歲月在男人眉眼留下痕跡,鴉黑眼睫蜿蜒的末端,是幾簇不甚明顯的細紋。
游司梵一晃神,仿佛看見多年後的聞濯。
鍾立羲覺察游司梵出現,側首,和愕然的少年視線交錯。
午覺方醒,游司梵睡的亂七八糟,睡衣領口歪著,露出好大一片白皙鎖骨。
明晃晃余有未消退的齒痕。
情色而曖昧。
他震驚地瞪著鍾立羲,杏眼圓睜,略尖的眼頭撐開,眼尾猶然留有淚痕,嫣紅連綿。
游司梵沒有扎頭髮,比夏季時長了許多的黑髮垂著,額前翹起一撮,配上他震驚到失語的神情,迷茫又可愛。
鍾立羲一眼就認出這人是他班上的新生。
今天早八,就是這個長發少年踩點到,從後門悄默默鑽進教室,頂著他的凝視,叼一片吐司,弓著腰,在最後一排落座。
鍾立羲欲言又止。
他看著游司梵毫不設防的姿態,掠過少年露出來的胳膊腿兒,還有脖子和鎖骨上遮不住的刺目紅痕,以及懵懂茫然的情態。
像掉進狼窩的白兔。
被哄騙著乖乖獻身,吃干抹淨。
「你……」
鍾立羲禮貌收回視線,拿出手機。
「要幫你報警嗎。」
游司梵:「……?」
游司梵頜骨微動,乾澀的喉間發出迷惑的音節:「啊?」
「根據我國法律規定,監禁他人是非法行為。」
卻見鍾立羲那張和聞濯神似的薄唇張合,如同剖析專業理論般認真。
「老師在,你不用害怕。」
鍾立羲寒聲道,輸好報警號碼。
「……啊?啊!不用不用!老師!鍾老師!不用不用不用!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