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濯好笑地揉揉隱約發疼的大臂,不著痕跡,和鍾立羲交換一個眼神。
他親爹神色淡淡,視線冷然,哪裡還有逗聞羽斐時的開懷。
『有事快做』。
鍾立羲朝聞濯丟下四個無聲口型,便不再看他,繼續引著聞羽斐交鋒。
聞濯清晰瞧見,他那半秒前不苟言笑的父親,在對上聞羽斐的剎那,唇角勾起,如若冰雪消融。
仿佛不曾有過冷臉。
聞濯:「……」
他微微挑眉,若有所感,側首,往家的方向望去。
卻見這棟二十八層的高樓通體暗下,唯獨第十七層的露台亮起,燈火通明。
耀眼程度如同流星。
一個少年身形的黑影佇立在落地窗前,腳邊蹲著只約摸是貓的生物。
分明看不清面容,但聞濯莫名從黑影臉上讀出名為「擔心」的情緒。
他很擔心,很憂慮地低著頭,緊緊注視下方的聞濯。
孤零零的,僅有一隻貓在陪他。
像是被拋棄在家一般。
很可憐。
一瞬間,聞濯感覺心臟被一雙無形的手攥緊了。
又酸又疼,苦澀和心痛細密地交織,漫上他的喉頭,又漫上他的眼眶。
聞濯鴉羽似的長睫很輕地顫一下,末端似乎有些濕潤,暗色水痕隱沒於夜幕,沒有第二個人看見。
一股源自血脈的衝動驅使著聞濯,他幾乎沒有思考,遵循本能,手臂緩緩抬起,幅度略大地朝少年揮手。
游司梵一愣。
黑影凝固在燈火里,輪廓一動不動,待到聞濯揮至第五次,第六次,他才反應過來。
「哥哥——!」
游司梵應當是很開心,影子蹦起來,超誇張地雙手揮舞回應聞濯,隨後一把抄起黑貓,舉起黑貓的爪子,也帶著它一起向聞濯打招呼。
聞濯都能從游司梵的肢體語言,猜出來他有多快樂。
「hey!!!」
耳畔仿佛響起少年雀躍的嗓音,聞濯不由自主笑起來,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笑了,酸澀和陰霾一掃而空。
游司梵就是擁有這樣神奇的魔法,好似一個暖融融的小太陽,聞濯甚至不用觸碰他,只需要和他做些最原始的交流,就能被感染,整個人跟著鬆快起來。
真好啊。真好。
游司梵一直都是這麼好的游司梵。
如斯閃耀的明珠,理應走出困擾他的迷瘴,走向更寬更廣的世界。
「爸,媽。」
聞濯下頜微抬,半舉的指尖攏起,手背青筋突起,似是憑空握住什麼看不見的無形之物。
像命運,又像不可捉摸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