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外面買了兩瓶飲料,在打開的冰櫃前面給自己降降溫。
回去後,我依然是陸星洲升級道路上的小跟班,指哪打哪。到了最後,兩人的配合默契在無限上升,陸星洲獵人的等級也終於到了20級。
不知不覺間好幾個小時過去,陸星洲看看時間,說:「玩得晚飯都忘記吃了。」
「那還玩嗎哥哥?」我說,「我們可以叫外賣來吃。」
陸星洲說:「不吃外賣。」
「哦。」我說,「那我們現在走?」
「再等一下。」陸星洲打開地圖,選定一個方位,我跟著他一路走去山頂,叮的一聲,我們都在下一秒觸發了新的鳥瞰點。
鳥瞰點一般是遊戲中風景比較優美的地方——獵人靈活的身影穿梭在山野間,我緊隨其後。
「哎。」陸星洲在前方不小心惹到一隻紅名怪,立刻往後退,對我小聲道,「別來別來。」
我遠遠地看了一眼,笑起來:「走這邊,跑快點。」
之後,陸星洲花了點時間甩掉紅名怪,和我一起重新返回鳥瞰點,我們調整視角,看見面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山谷,時不時地有白色飛鳥從林間飛起,遠處的天空鋪開一大片晚霞,另一邊的天空上繁星的身影正在越來越亮。
獵人和法師並肩站在一起。
陸星洲也截了一張圖。
我們去外面的商場吃火鍋,我走在陸星洲的身邊,還沒有完全脫離那個虛幻有趣的遊戲世界,和陸星洲說的事情還是和遊戲有關。
陸星洲點好了菜,坐在我的對面,我們的頭頂有一盞暖黃的燈光打下來,照亮他漂亮的眼睛和英挺的鼻樑。他聽我說了許多,之後才說:「以前我也玩過一個網遊,不過那時候還是2.5D,之後再想起來的時候,那個遊戲已經沒什麼人玩了。」
我說:「我也是。」
陸星洲看我一眼,輕笑著說:「你學我啊。」
「沒有!才不是!」我認真地告訴他,「我玩過的那個遊戲也是2.5D的,玩了一個寒假……我想想,那時候好像我才上初中吧……初一。那個遊戲也是火爆了一陣,我還在遊戲裡面認識了一個人,跟他組隊玩了很久。」
「是嗎?」陸星洲問,「你們見過面嗎?」
「那沒有。」我說,「他後來沒有再上線,我倒是又玩了一段時間……」
只不過,大部分遊戲的生命周期也就是一兩年。我在那個遊戲裡面等待著「他」上線,很可惜的是再也沒有等來。
這之後,那款遊戲進行了一次改版,疊代了美術。但很神奇的是,儘管畫面更好看了,裡面的玩家卻流失得更快。
又過幾年,我高中畢業後的暑假,再次想起這款遊戲。可我忘記了以前的帳號,只好新建了一個帳號進去懷舊。
那一天我才知道,這款遊戲早就不再更新,遊戲公司卻沒有立即關停伺服器,還保留著很早之前的版本。我進去之後,整個遊戲世界裡只有我一個人。
陸星洲夾了幾塊涮好的肉給我,一邊聽一邊說:「真的一個人也沒有嗎?」
「真的。」我點頭說,「我在世界頻道喊了很久,一個人也沒有。很神奇的……明明還是我記憶中的畫面,卻一個人也沒有了。我感到……我在一個虛擬的世界裡感受到了一種不可挽回的衰敗。」
「也許這是長大。」陸星洲想了想說,「玩家們只是長大了,沒有很多人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聊到這裡,我的心裡湧起一種莫名的傷感,我說:「嗯,也許只有我記得,所以我才會一個人回去。」
陸星洲仿佛也感受到了什麼,他對我笑起來,說:「以前也沒那麼好,以前沒這麼多好吃的,而且也沒有我。」
「哦。」我傻笑起來,「那還是現在好!」
五月的夜晚,竟然已經有了一絲初夏的味道。我和陸星洲吃完火鍋,熱得我脫掉了外套,露出裡面的T恤。陸星洲的吉他還在我的肩上,手裡還有那袋變成來看他的藉口的書。
我送他回去,我們坐了速度慢一些的公交車。他坐在我的身邊,把車窗打開一半,涼爽的風順著夜色吹進來,吹得我和陸星洲的頭髮變得凌亂不堪,他伸出手幫我把前額的頭髮往上捋了幾次。
沒什麼效果,還是亂七八糟。
我在這個晚上一直對陸星洲笑,他問我笑得腮幫子酸不酸,我說那還是有點酸,他也莫名其妙地跟著我笑起來。我想起以前陸星洲留長髮的時候,感慨地對他說:「哥哥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感覺你好酷,好有距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