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是什麼?」我哭喪著臉,「和氏璧嗎?」
向迪敲我的腦袋,說:「正經點。」
我說:「我這不是苦中作樂嗎?」
向迪想了一會兒,非常艱難地說:「要不我找一下我爸吧,你知道我爸以前也是五中的混混。現在雖然退休了,但應該寶刀未老,他天天早上都要出去跑步的。」
我說:「向迪你真是大孝子,你爸混混都退休了,你還給他找活兒干。」
「要麼這樣。」他的主意一會兒一個樣,「我和我朋友隨時準備著,抄傢伙埋伏在海棠新村那邊,我再找我爸坐鎮。你和你爸去赴鴻門宴,一旦有什麼不對,你們就先跑出來,然後我們反攻他們。」
我問:「是不是還有阻擊手?」
向迪說:「有啊,老齊彈弓玩得可好了,阻擊手讓他干。」
我設想了一下那個畫面,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說道:「你不是說,打群架根本打不起來嘛。」
「你又忘了。」向迪說,「關鍵在於雙方的氣勢,我現在就是要給你氣勢。」
我沒參加向迪他們的飯局,獨自一人回了家。夜晚的公交車沒什麼乘客,我坐在最靠後的一排,把車窗打開一條縫。夏夜的海風夾雜著淡淡水汽拂過我的臉,我還在想陳建國和海哥。與此同時,我忽然又記起另一件事——
我打開手機,翻到和陸星洲的聊天記錄。
我:【你什麼時候會來呀。】
陸星洲:【要晚一點,買的高鐵票是晚上十點多到的。】
我:【那我去接你。】
我:「……」
要命,陳建國的鴻門宴是明晚六點,陸星洲則是明晚十點多到。這中間只有……我伸出手指數了數,四個小時?!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家,我哥正在吃飯,頭也不抬地問我:「回來了?要吃飯的話自己盛。」
「嗯。」我推開我爸的房門,卻有些意外地見到他在家睡覺。
「哎。」宋昭放低聲音喊我,「你幹什麼。」
我爸睡得很沉,我剛推門的那一下聲音挺大,但他連動都沒動一下。我趕緊退出來,也低聲問道:「爸在家啊,我還以為他喝酒去了。」
宋昭想了想,說:「哦,我也是才發現,他最近好像沒怎么喝了。今天回來的時候聽他講在市場找了個活干,也不知道能堅持幾天,挺累的。」
我愣了愣,心裡湧上一陣莫名的感覺,說不出那是什麼,但就是有點難受。宋昭奇怪地看我一眼,問我怎麼了。我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又抬頭看著牆壁上奶奶的照片。宋昭狐疑地伸手摸摸我的額頭,說不燙啊。我對他笑了笑,說我有點想奶奶了,想她包的餃子。
而後,關於陳建國和海哥的事情,我一字未提。
我說不出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白天裡陳建國對我說的那些話,仿佛在這一瞬間變成了大小不一的鵝卵石。我把這些鵝卵石都吞進肚子裡,它們沒有辦法在我的胃裡消化,令我十分疼痛。
我甚至有些懷疑,回家的這段日子,是不是我在做夢。
第二天我醒過來,我哥和我爸都不在了。
我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然後潛入我爸的房間,翻箱倒櫃地找了一陣子。
抽屜里有一些以前的舊餅乾盒,我打開來看,只有家裡的戶口本,一些我和宋昭上小學時候的成績冊,還有奶奶年輕時候的幾張照片,比牆壁上的她更好看。
向迪給我打電話,問我最新情況如何,等下要不要提前踩點。我說,從海棠新村到車站大概要半小時,我九點半前必須離開,我得去高鐵站接陸星洲。向迪沉默了很久,說:「宋安南,已經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沒忘記談戀愛?」
「怎麼可能會忘!」我鄭重其事地說。
向迪就在電話那頭笑了好久。
我給我爸和我哥留了張紙條,壓在客廳吃飯的桌子上,然後去找向迪匯合。他媽媽約了老姐妹逛街,家裡只有他和他爸。我一進去,就看見向迪爸爸威嚴地坐在沙發上,背挺得很直。
我走過去,十分尊敬地給他鞠躬:「叔叔,你好!」
向迪他爸說:「你的事情我已經聽小迪說了,其實陳建國這個人以前我也聽說過,他在五中讀書的時候比我高一屆。」
我沒想到還有這層關係,但想了一下也很有可能,畢竟西島這么小,有時候經常能找到互相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