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與希和元媛要問的問題不多,覺得在廚房裡將就一下也沒關係,於是談話直接就在廚房展開。三個人——郭嬸站在宋與希和元媛對面——形成涇渭分明的兩個陣容。元媛事先讓倪英瑋查過郭嬸,了解她的背景。她是南岸村本地人,鎮政府退休幹部,寡婦,獨自拉扯大一子一女。子女都已婚嫁,各自組成家庭。子女都願意盡贍養責任,提出要把郭嬸接到身邊照顧。然而,郭嬸捨不得離開南岸村,更重要的是捨不得放棄長順別墅這份輕鬆且高薪的工作,於是繼續留了下來。
「你在長順別墅工作多久了?」元媛以簡單問題切入。
「十年了。」郭嬸沒有多想,「別墅建好之後,我一直留在這裡工作。」
「你是一位退休幹部。」
「鎮民政所退休,退休工資夠我開銷,我留下工作不是為了賺錢,只是單純想找點事情干,有句話叫做——老有所養、老有所醫、老有所學、老有所為、老有所樂。我就是響應了後面兩個詞老有所為,並且老有所樂。」單位幹部,不管退休多少年,那種官腔官調總不會變,似乎都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發生在高先生身上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嗎?」元媛擔心話題越扯越遠,趕緊回歸正題。
「我很遺憾,真的!」郭嬸大概認為只用嘴巴說不足以表達遺憾情緒,便輔之以重重地點頭,「我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殺了他,會不會是弄錯了?」
「什麼弄錯了?」元媛立刻警覺起來,以為郭嬸可能知道內情。
「那個殺死高先生的人,他有可能只是為了攔路搶劫求財,而不是奔著殺人去的,卻在無意間失手殺了高先生。」郭嬸的想像力比一般農村老嫗豐富。
元媛白高興一場,不由得皺皺眉頭。
「郭嬸,據你觀察,案發前幾天,高先生有沒有異於平常的表現?」
「異於平常的表現?」郭嬸複述了一遍,接著,就好像這七個字是什麼高深莫測的天文學問一樣,迫使她蹙額深思,考慮了好久,郭嬸才再次開口,答案確實簡單且令人失望的兩個字,「沒有!」她繼續強調,「我認為一切正常。高先生是個樂觀開朗的小伙子,陽光帥氣、嘴皮子甜,真的很討人喜歡,很難想像怎麼會有人要殺他。」
宋與希相信郭嬸說高力揚討人喜歡的話。高力揚雖然取向是男人,但同時他也很懂得討女人歡心。高力揚人帥嘴甜,而且膽子很大、臉皮很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深諳拿捏中年女性渴求認同的那一套,經常在女性投資人跟前討寵獻媚,有時為了資源甚至不惜出賣身體。高力揚曾經嘗試在宋與希面前賣弄風騷,希望跟宋與希借一陣東風,被宋與希團隊識破意圖並且發出嚴正警告後,他便採取了背後插刀的骯髒手段。
高力揚在團隊協助下,專門蹲守宋與希的私人行程,並且提前通知狗仔蹲點拍照。通過製造多次「同住酒店」「同回愛宅」「同游某地」的巧合,捕風捉影地傳出「宋與希熱戀高力揚」的緋聞,挑撥雙方粉絲爭論,男方「瓦磚碰美玉」,反正黑紅也是紅,收穫實打實的利益才最為重要。
無論如何,娛樂圈小透明高力揚「碰瓷」影后宋與希的算盤打得很成功,令他一夜成名,大有高抬咖位的勢頭。當然,前提是他能好好活到那時候。
人死了,一切榮譽都是浮雲。
「你需要打掃別墅的衛生嗎?」
「要的。公共區域幾乎每天都要清掃。」
「房間呢?」
「不定時清掃。」郭嬸解釋道,「房間是比較私密的地帶,而大家又都比較注重保護隱私,所以如果他們沒有提出清掃房間的要求,我通常不會擅自進去清掃。」
「我想問一下,」宋與希插話,「你有沒有見過一個LV方形化妝包?品牌LOGO差不多是這樣,」宋與希用指尖沾了點水,在灶台上描繪,「字母L和V疊在一起,有四角星以及四瓣鳶尾花。」
「你說的應該是高先生的化妝包,我見過好幾次。」郭嬸努力回憶,宋與希滿懷期待地等著她,「在房間裡——」她撓撓頭,有點猶豫,「我在高先生房間和褚董房間都看見過。」她不知道兩人已經知道褚建順和高力揚的關係,竊以為多嘴失言了,雙頰漲得通紅髮燙,活像是裝上了兩顆新春里的大紅燈籠。
為了打消郭嬸的顧慮,宋與希主動承認自己早已經知道褚建順和高力揚的關係,寬慰郭嬸不用擔心,郭嬸方才鬆一口氣,雙頰卻依舊紅得亮眼。
「你最後一次打掃褚董房間是什麼時候?」
「昨天傍晚,褚董要求我必須將房間裡里外外清掃乾淨,換掉全部床單被褥,以及牙膏、牙刷、沐浴露、洗髮水和剃鬚泡沫之類的洗漱用品,只許留下實在替換不了的物件,比如床、衣櫃和洗手盆什麼的。」
「褚董要求你怎麼處理高先生的化妝包?」宋與希問。
郭嬸微微一怔,雙眼睜得又大又圓,問道:「你怎麼知道褚董吩咐我處理高先生的化妝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