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她的理由,林清菊露出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林秋曼眼中閃動著炙熱的小火苗,興致勃勃道:「忠毅伯府,名門望族,若是造出些談資來,供市井茶餘飯後消遣,我看他們還坐得住!」
「你欲如何?」
「文人的筆,武人的刀,皆是殺人利器。待我寫上思過書,將它貼到府衙門口的告示牆上,讓世人評斷評斷,我就不信韓家還能不聞不問。」
林清菊被她的熊心豹子膽嚇著了,「二娘糊塗!此作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若是張揚出去,林家和忠毅伯府的顏面還要不要了?」
林秋曼激動道:「是忠毅伯府先不要臉的!他們既不滿意我這個兒媳婦,大可和離放我一條生路,卻光顧著自己的顏面,將我困死在府里,放任韓三郎為所欲為。如今我被休妻回娘家,公婆又可曾有過分毫慚愧?」
林清菊頹然不語。
林秋曼字字戳心,「阿姐,二娘已經無路可走了,休書於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的下半生算是被韓三郎盡毀,回到娘家兄嫂對我惡語相向,倘若我還不爭,當初你又何苦救我!」
「二娘!」
「阿姐,女子難為啊,二娘只想活,堂堂正正地活!」
看她絕望又滿懷期望的樣子,林清菊鼻頭泛酸,「你此番作為實屬破釜沉舟,思過書雖能給忠毅伯府造成衝擊,卻不至於讓他們低頭。」
林秋曼咬牙道:「大哥不是懼怕御史台的人嗎,那就把宋御史拖下水!」停頓片刻,「要是宋御史都不頂用,那就拖晉王!」
林清菊魂飛魄散,「你瘋了!」
第4章 山雨欲來下堂婦思過書
林秋曼冷冷地看著她,眼中盛滿了惡意,「韓三郎既然有休我的決心,我便有宣戰的勇氣。」
林清菊似被她眼中的瘋狂震住了,囁嚅道:「二娘,你要與韓家撕破臉面,可有想過林家的退路?」又道,「兄長雖有諸多不是,可是咱們的母親還得仰仗他,往後你也需要他扶持。」
林秋曼閉嘴不語。
林清菊勸道:「二娘,聽我一句勸,做任何事情都別做得太絕。我嫁到渭城回京多有不便,成日裡擔心你和阿娘,如今你也大了,別讓阿娘為你擔驚受怕,好嗎?」
「阿姐……」
「你要報官,阿姐幫你,但要心中有數,切不可莽撞行事,斷了林家生路。」
「阿姐教誨得是。」
「你不要敷衍我,一定要聽進去,宋御史不是林家能招惹的,更何況晉王,那是至高無上的權貴,容不得你有半分不敬。」
「是,二娘謹記於心。」
被林清菊一番好言勸說,林秋曼的腦子漸漸冷靜下來,開始準備筆墨紙硯,琢磨怎麼寫思過書。
要是往常,她提筆就成,但是這篇思過書不一般。
它首先得故事曲折,而後煽情戳淚,既要表達下堂婦的自省心情,又要暗藏憤怒不甘,最後宣戰與命運反抗,一波三折,激昂澎湃。
林秋曼握著筆,一時竟不知道從何下手。
林清菊見她凝思,無奈搖頭道:「想奪人眼球,你便先下快刀。」
「何為快刀?」
「自然是最能刺痛你的了。」
經她提醒,林秋曼恍然大悟,「韓三郎納妓生子!」
「這便是了。」又道,「你的思過書不是寫給文人墨客們看的,是市井販夫走卒,平民百姓,這些人肚子裡沒什麼墨水,用詞切莫文縐縐的。」
「阿姐提醒得是,二娘也是這個意思。」
「那便寫吧,寫出來再改。」
於是林秋曼熬了個通宵,寫出一篇通俗易懂的《下堂婦思過書》。
開篇的切入點便是韓三郎與妓子珠胎暗結,而後為了納妓生子把原配休棄,逼得原配投湖自盡,被他人救起。
隨後又打出忠孝親情牌煽情一番。
原配感念父母恩,重新振作面對現實,誓為自己討回公道。
短短几百字道盡了這樁婚姻的辛酸悲苦,和被負心後浴火重生的堅定決心。
林清菊看得熱血沸騰,整個人的情緒都被吊起。
直到她連聲說好,林秋曼才放下心來,熬夜眼下烏沉,卻不敢入睡,怕又被怨靈纏身。但架不住身子疲乏,抱著思過書昏昏欲睡。
不想竟然一覺安寧!
她得寸進尺,又整整睡了半日。
下午姐妹二人關在屋裡對思過書刪刪改改,精益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