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內鬥便好。」
「皇室倒是想,可那李珣是什麼人,他陰險詭詐,掌控京中至今,還能壓得江都那邊不敢輕舉妄動,我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飲其血,以泄心頭之恨。」
嬤嬤勸道:「娘娘且再忍耐一些。」
郭太后輕輕撫摸自己的臉,憂心忡忡道:「留給琛兒的時間不多了,他長得越大,李珣就會越著急,他一著急,就容不下琛兒,我現在沒有哪一晚睡得踏實。」
嬤嬤沉默不語。
「可恨的是琛兒還對他掏心掏肺,你看他方才急成了什麼樣子,他這般待他叔父,李珣又是如何待他的?」
郭太后越想越生氣,卻束手無策。
她到底是女郎,朝堂那些事終究是插不上手的,只能在後宅里憋著屈,干著急。
這夜終究是不眠夜。
持續到寅時,官兵們都還在繼續搜山。
木屋裡的林秋曼不知何時調整了睡姿,頭枕在李珣的腿上睡得酣沉。
待到黎明天蒙蒙發亮時,李珣輕輕地挪動麻木的腿。
林秋曼卻像石頭似的壓在上面一動不動。
他低頭看了會兒她,遲疑半晌才伸食指蹭了蹭她的臉頰,觸感滑膩,手感挺不錯。
林秋曼仍舊睡得像死豬。
李珣又蹭了蹭她的臉,那傢伙還是沒反應。
他繼續蹭,像上癮似的總算把她給蹭醒了。
林秋曼睡眼惺忪地睜開眼,見自己壓在他的腿上,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臉上一片茫然。
李珣僵硬地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說道:「天亮了,該走了。」
林秋曼揉眼問:「去哪裡?」
李珣:「從這裡翻過去,到隔壁懷賀地界,繞開驪山回京。」
林秋曼痛苦地倒在地上,像死狗似的,一聽到翻山越嶺就頹了。
李珣拿腳蹭她,誘哄道:「回京後把朱家院過戶給你。」
林秋曼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殿下你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讓我一個人在這裡自生自滅算了?」又道,「只要我在這裡等著讓人發現,肯定會得救的。」
李珣蹲下身拿手指戳她,好言好語,「我帶你回京。」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只想在這裡等死。」
「回去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只想混吃等死。」
李珣斜睨她,耐心破天荒的好得不像話,「你要執意而為,我也不為難你,不過你下回再來找我指點你打官司,我是不會理你的。」
聽到這番話,林秋曼一骨碌坐起身,「現在可以走了。」
李珣笑了起來,「帶些乾糧走。」
二人在屋裡收拾一番,才離開木屋往懷賀方向去了。
早晨大霧瀰漫,空氣又冷又潮濕,呼進肺管里很不舒服,也幸虧有濁酒暖身,要不然林秋曼根本就扛不住。
走到天徹底亮開後,濃霧依舊。
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悶著頭往前。
待到卯時日出,濃霧開始退散,朝陽現了身。
林秋曼搓搓手,說道:「起先我還擔心沿途會遇到猛獸,哪曉得一路過來連聲兒都沒有,是被嚇著了嗎?」
李珣:「這些日大量獵殺,都躲起來了。」
林秋曼好奇問:「殿下為何不去狩獵?」
「喚我五郎。」
「殿下曾說過,五郎不是我喚的。」
「……」
李珣沉默了陣兒,才說道:「我平日裡殺了不少人,沒興趣獵殺野獸。」
林秋曼歪著腦袋看他,「所以你吃素食,聽禪講道,是為了讓內心安寧嗎?」
「算是吧。」
「可是為什麼要殺人呢?」
「遇到不聽話的人,打了不管用,罵了也不管用,那便只有殺了。」
林秋曼閉嘴不語,仔細想想,她好像就是他口中所謂的「不聽話」的那種人。
見她不吭聲,李珣問:「被嚇著了?」
林秋曼斟酌了下用詞,連自稱都改了,「奴好像就是殿下口中不聽話的那種人。」
李珣失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林秋曼試探問:「倘若日後奴把殿下氣著了,殿下會殺奴嗎?」
「不會,我不與女郎家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