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曼聽得糟心,問:「程娘子有心疾的病,鄰里都清楚嗎?」
阿五:「她確實有心疾的毛病,娘胎里就帶出來的,是個可憐人。」又道,「小的還打聽到,她發病前挨了罰,在外頭跪了大半天,興許是天寒地凍誘發心疾而亡的。」
林秋曼沉默不語,只是沉著臉燒紙。
張氏在一旁嘆道:「也真是可憐,攤上這樣的娘家人。」
林秋曼喃喃道:「但願她來生能順遂些,能遇到願意疼寵她的父母。」
蓮心聽得義憤填膺,問:「好端端的一條命說沒就沒,不報官嗎?」
林秋曼看著她嘲弄道:「民不舉,官不究。程娘子僅僅只是那商戶買進門的妾,妾是沒有人權的,買主可以自行發賣,毆打。程娘子死於心疾,並非商戶毆傷致死,更何況買主又賠了錢財給程娘子父母的。這事就算了了,官府是不會插手管的,你明白嗎?」
蓮心閉嘴。
林秋曼望著墳頭,沉重道:「這事是我的責任,原本可以救她一命,卻疏忽了。」
張氏勸道:「小娘子何苦自責,若程娘子泉下有知,也會體諒你的。畢竟世間女郎千千萬萬,哪能都救得過來。」
林秋曼:「就是因為深知世間女郎不易,所以能拉一個是一個。我自然是沒有本事拯救世人的,只是想讓她們能在泥潭裡掙扎時覺醒,去拼出一條生路。而不是被現實一點點扼殺,什麼都不去做,只知道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這樣的思想是超前的,張氏一時理解不透,林秋曼也沒心思跟她解釋。
在這裡吹了陣冷風,林秋曼忽地打了個寒噤,咳了兩聲。
蓮心忙道:「小娘子回去吧,仔細受了涼。」
林秋曼不再逗留,由張氏攙扶著離開了。
一行人走了好一會兒,才出了村口。
上了馬車後,林秋曼忽然覺得骨頭縫都冷。
蓮心去握她的手,又冰又涼的,她忙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胳肢窩裡暖和。
林秋曼失笑,蓮心嚴肅道:「小娘子的臉色不好,只怕是凍著了,回去得喝碗薑湯暖暖身子。」
林秋曼「唔」了一聲,忽然問道:「蓮心你想你的家人嗎?」
蓮心搖頭,「奴婢不想,對他們也沒什麼印象了。」
林秋曼試探問:「你怨他們把你賣了嗎?」
蓮心想了想,「剛開始自然是怨的,但怨也沒用,後來奴婢運氣好,被主母買進了林府,小娘子你還教奴婢識字,待奴婢這般好,也算是機緣。」
林秋曼笑了笑,「往後也會繼續待你好。」
蓮心嘿嘿兩聲,拍馬屁道:「小娘子去哪裡,奴婢就跟著去哪裡。」
林秋曼翻了個白眼兒。
許是真被凍著了,只覺得喉嚨發癢,又咳了幾聲。
一回到朱家院,林秋曼就坐到炭盆前。
張氏端來薑湯,她捧著小口小口喝了一大碗。
下午她睡了會兒,結果渾身乍冷乍熱的,頭痛欲裂。
林秋曼難以忍受,嚎叫道:「張媽媽我頭痛。」
張氏趕緊來看情形,見她臉頰緋紅,一摸額頭滾燙,哎呀一聲,說道:「小娘子這是發熱了,得去請大夫來。」
張氏出去吩咐家奴去請大夫來看診。
蓮心端來溫水擰帕子給她降溫。
林秋曼只覺得心裡頭髮慌想吐,頭仿佛炸了般,渾渾噩噩的,哪哪都不對勁。
莫約半個時辰,阿五把大夫請來了。
經過看診,說是傷寒引起的高熱,開兩帖藥服下就能痊癒。
結果煎藥服下,一點效果都沒有,晚上仍舊高熱不退。
蓮心不停地換濕帕子降溫,張氏急得團團轉。
待到凌晨時,林秋曼的體溫稍稍降了些,誰料上午又開始燒了起來。
張氏怕出事,忙命人去把周氏請了過來。
周氏叫人去請石板橋的何父過來瞧瞧,他認真地看了看昨兒開的藥方,說道:「這藥方沒問題,二娘的高熱就是傷寒引起的。」
周氏心急道:「可是服了藥為何還燒成這般,反反覆覆的,人都燒迷糊了。」
何父:「退熱需要一個過程,周娘子莫心急。」
接連三天林秋曼都燒得迷迷糊糊,有時候甚至說胡話。
周氏坐不住了,張氏吞吞吐吐道:「小娘子難道是撞邪了?」
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