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鼻樑上有一道還在滲血的傷痕,應該是被飛出去的眼鏡邊緣劃傷的,所幸不算嚴重。
處理這道傷口時,沈鶩年乖乖閉上了眼,兩扇黑而長的睫毛垂落下來,宛如倒掛在樹葉背面躲雨的黑色蝴蝶。棉簽每一落下,便如雨滴打在了樹葉上,那無法預測的落點,引起蝴蝶翅膀不安地顫動。
「很痛啊?」我的動作越發輕柔了,邊消毒邊向他的傷口細細吹氣。
「不痛。」這樣說著,他的睫毛又顫了一下。
我的心口忽然也像是被蝴蝶的翅膀扇了一記,在難以抓撓的癢意下,瘋狂地抖動。
雖然沈鶩年的臉成了這樣,但下午與余曉山的見面卻無法隨意取消,許美晴在樓下催過後,沈鶩年看了眼時間,起身往樓梯走去。
「我先走了。」他套上外套,有條不紊地整理著自己的領帶,道,「早上不是讓你去了解一下余曉山這個人嗎?下午你寫一份兩千字的報告給我,越詳細越好。」
「哦好。」我收拾著桌面,將垃圾攥在手裡,忽然想到一件事,「沈鶩年……」
他握著門把,一下停住腳步,回頭看向我,等我要說什麼。
「那個……加拉泰亞。」
這是我和沈鶩年之間約定的安全詞,他曾說過,只要我說出這個詞,皮格馬利翁實驗就會停止。
以前,白祁軒對我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存在,我同意實驗,也是抱著一點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在,左右我都不吃虧。如今,白祁軒從天上月變成了陰溝里的一張大餅,我已徹底斷了對他的心思,這個實驗也就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
「你不打算再追祁軒了?」儘管是問句,但沈鶩年臉上並沒有驚訝的神色。
「不追了。」
「不喜歡他了?」
「嗯。」
他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我說過,只要你想停下,無論如何我都會停的。」他像是十分唏噓,又含著無限遺憾,「真可惜。」
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陷在裡頭時,當局者迷,總覺得喜歡白祁軒,是我能找到的最簡單易得的獲得快樂的方式。跳出來了才發現,這快樂實在太過貧乏,只是一些廉價的工業糖精,吃多了對身體總歸有弊無利。
沈鶩樓後,通過百葉簾確認他已經和許美晴出了門,我推開彩繪玻璃門,去到露台上,給白祁軒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