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納大師賽,我這種攝影新人都聽說過的比賽,無數大師都是從獲得「卡納大師」的稱號開始自己的大師之路的。
我竟然……也能參加這種比賽了?
「又不要錢,參加個比賽怎麼了?」徐獒看出我有怯意,粗壯的眉毛一豎,臉孔嚴肅起來,「你還年輕,就應該多參加這種比賽,抓住更多的機遇。」
我被他瞪得心都顫了,忙道:「我……我會參加的,老師。」
他從鼻子裡哼了聲,這才滿意。
之後,他開始教我使用他工作室的各種器械。膠片掃描儀、印表機、電腦怎麼用,還有燈要怎樣打開,溫度要怎樣設置,濕度要怎樣查看,漸漸地,我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徐獒在託孤一樣。
這種感覺在徐獒讓我伸出右手,把我五根手指的指紋全都錄入指紋鎖時,達到了巔峰。
「老師,你這是……」
「滴滴滴滴……」
徐獒邊操作著指紋鎖邊道:「我下周就要重回戰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這裡空著也是空著,你可以隨意使用。」
他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驚人的話。
我一時傻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他。
七年前,他於漫天戰火中踩中一顆地雷,雙腿俱斷,重傷而歸,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心了、沉寂了,七年後,他卻悄無聲息練就一雙酷炫的鐵足,說要再次回去。
他應該自己很清楚,他這樣的身體,回去意味著什麼的。那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老師……」我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徐獒蓋上指紋鎖的電子面板,笑得像個頑童:「你叫我一聲『老師』,應該要比別人更理解我的人生追求才對。有人一生追求安定,有人一生追求愛情,也有人一生追求刺激……這些人,彼此都覺得對方是傻子。」
「我這個追求『真實』的人,在旁人看來也是個傻子。但無所謂,反正大家都是傻子,這世上何懼多一個我這樣的傻子?」說完,徐獒關上工作間的門,大步向主屋方向走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他背著手,忽地大笑起來,聲音宏亮,力透蒼穹。
我陡然反應過來,今日這場宴請,不止是朋友相聚這樣簡單,也是眾人對他的一場送別。
那之後的整晚,我都有些神情恍惚。
我與徐獒雖相識不深,卻已有了幾分師生的情誼,原以為自己會有更多的機會和時間同他學習,不曾想……
鋪著白色桌布的長桌上,燭火搖曳,鮮花飄香。我注視著席上舉杯暢飲,與友人縱聲歡笑的徐獒,心裡可謂千頭萬緒、愁腸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