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靜覺得震撼。
「這故事很有警示意義,尤其對那些年輕女孩而言,不要盲目相信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啊!如果我早幾年讀到這個故事,也許就不會犯傻了!」
洛箏笑道:「故事畢竟只是故事,也許會對某些人有啟發,但你要說它必然能對人起到教育警示作用,又未免太瞧得起它。一個人走什麼樣的路由自己的心性和選擇決定,不是旁人規勸幾句便能改變。」
她想到自己的婚姻。
那段婚姻,她站在起點時便已嗅到其中的冒險成分,還有母親的諄諄教導,她都記著,言猶在耳,作決定時卻將這些統統拋卻。此後,她沉迷於少杉為她編織的愛的羅網,逐漸迷失自我,唯以一人為全世界,終至弄到痛苦不堪。八年後的今天,她在努力,要和馮少杉離婚。
祁靜的目光凝集成崇拜。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和你在一起麼?因為你看問題通透。」
洛箏失笑,搖頭說:「其實不是通透,是消極。你別受我影響才好。」
「如果咱們兩個能中和一下就好了,我是那種一點就著的脾氣,遇事欠考慮,要麼高興得犧牲自己也願意,要麼恨得想砸爛整個世界,就比如對黎雲絮,我想起他就覺得噁心,你卻能靜下心來把他編成一個故事。」
祁靜的性格與她的名字相反,她像一陣風,時刻想要攪動什麼,有她的地方是不可能安靜下來的。然而洛箏依然喜歡她,她的熱忱、善意,激烈的情感,愛憎分明的表達,這些都是洛箏缺乏的。祁靜說得沒錯,她倆如果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我眼裡的你可沒那麼極端。你是我迄今遇見的最好的女孩。」
祁靜的憤世感融化在了她溫暖的笑容里。
宋希文讀到劇本是在兩天以後。放下手稿,他遲遲不發表意見。
洛箏看他那一副莫測的表情,頓時忐忑起來,「你覺得怎麼樣?」
「這就是你憋著不肯告訴我的故事?」
「不好嗎?」
「和你以前寫的完全不一樣——你是怎麼想到這故事的?」
「使勁想,就想到了。」
宋希文的眼神明亮而犀利。
「呵呵,糊弄我呢!我記得小祁說把你介紹給哪位大學教授做事來著,啊對,黎雲絮——你該不會是從他那兒發現了點什麼吧?」
洛箏的臉色立刻變了,這人總是出其不意,像一把利器,且回回都能捅准最薄弱的地方。
「只是從他那裡借了個背景。」她低聲分辯,「恰好那段時間對大學教授的生活有些了解——我寫故事,總不能永遠圍著老宅門裡那些事轉吧。」
宋希文笑道:「也對,老宅門寫多了看著就沒新意......真難為你編出這麼個故事來。」
他不再追問,洛箏暗暗鬆了口氣。
「我只能寫成這樣了,如果成不了也沒辦法。」
宋希文把稿子收進包里。
「我這就給我朋友送去,對了,題目最好改改。如果能成,我算了算時間,上演正好趕在新年前後,《追兇》這名字太血淋淋了,大過年的不合適,不如改叫《姐妹》吧,把重點放在姐妹情深上。」
洛箏無所謂,「你決定吧。」
宋希文走到門外,忽然又回頭,「我覺得有戲!」
洛箏對宋希文敏銳的洞察力心有餘悸,她後來問祁靜,「黎雲絮的事,你告訴過宋先生沒有?」
「沒有啊!」
「那就奇怪了,他好像猜到些什麼。」
她把那日與宋希文的對話搬給祁靜聽,又道:「他如果追著問下去,我可能真頂不住,全讓他給盤問明白了,那樣可就糟糕了。」
祁靜笑道:「宋先生是很聰明的,要不然怎麼別人家的報紙很多都被查封了,就我們報社還能安安穩穩辦下去?」
「你好像很崇拜宋先生。」洛箏終於也抓到機會揶揄她了。
祁靜卻神色認真地點點頭。
「我就服兩種人,一種特別有本事,另有一種,特別聰明!宋先生兩者兼而有之,不服不行!」
宋希文很快給洛箏帶來好消息,《姐妹》被劇院看中了。
「先付一半稿酬,作為定金,等簽約之後,付另一半!」
著實是筆不小的收入。宋希文從公事包里掏出厚厚一摞錢放在桌上。洛箏覺得震動,這是她靠自己的力量掙到的,當年動筆寫第一個故事時,絕沒想過會有這一日。當然,還得感謝宋希文。
「今晚上我請你和小祁下館子吧!」她真心實意邀請道。
「嚯嚯!錢到手還沒捂熱呢,就急著往外花啦?有錢得攢著!」宋希文高興起來特別盛氣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