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玢理袍站起來,轉身看向窗外的空濛山水,外面一隻白鷺展翅翩然起飛,向碧空雲影悠悠而去。
他一身白袍立於竹屋檐下,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與世無爭的仙人,只是他神情肅穆,衣擺翻飛間竟有蕭索孤絕之意。
「我要走了。」
他出聲道。
旁邊的人沉默著。
「我不想再下,是因為不想把之後的可能封死。」
他看著外面的景色,像是要將它刻進腦海一般,良久後方喃喃道:「山千重,水千重,身在千重雲水中(2),真是好地方,好景致……」
張籍說道:「是啊,這樣好的景致,但你還是要回去,正如我還是選擇留下。」
他二人一坐一立,在這壯闊空遠的景色下沉默著,面上卻都坦然自若。
在臨走之前,他只笑著問了張籍一句話:「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
經過剛才他們那番談話,這詩在這種境況下問出來,也變了意思。
這話問的隱晦,但對面的人顯然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張籍笑著回道:
「你當知道,我拒絕你,不是因為覺得你成功不了,相反,我深知你之宏志,也相信你有這個本事。實在是我不願摻進這混沌之中,志不在此罷了,若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想來公子也不需要我這野外散人相助。」
「你還是不肯回
答我。」
「也許會,也與不會,棋不到落子之時,沒有人能下定言。」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他們二人再未見過,但現在到這個時候,他又把這句詩還給了他,寫下這句話,一是問他何時回去,又是隱晦的給了他那時的答案。
只是到了現在,誰又能回去?他又能回到哪裡?一切都不一樣了,與他相關的所有人或事,都是如此。
或許張籍也是知道這一點,才寫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給他。
旁邊梅先久托著腮趴在桌子邊上,覺得容玢的神情有些複雜,明明嘴角噙著笑,但眼睛淡淡的,漠然看向窗外,似乎很孤單,但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孤單呢?
他不由喊了一聲:「玢哥哥!」
容玢收回思緒看向他,梅先久問道:「哥哥可要回些什麼,不如現在寫好交給我。」
他眨巴著眼睛問道。
「好。」
容玢取下筆,沾墨後慢慢在硯台上刮墨,提筆良久未書一字,就在他終於移動手腕時,梅先久以為他終於要寫了,滿懷期待的看著,卻見他徑直放下了筆,儼然一副不打算寫什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