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裡面敲擊聲消失, 傳出一道平和蒼老的聲音:「施主既然來了, 為何站在門口不進來?」
門前的人影終於移動,仍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卻是向後退了一步,笑著回道:「我是來與師父告別的。」
又過了許久,裡面問:「貧僧忘了問,施主到此所為何事?」
外面人笑答:「大師問過了,進寺之時也說過了。」
「不, 貧僧問的是你, 不是他們。」
外面的人垂下眸子, 他的面容也籠罩在陰影里,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說:「不過是來上香禮佛, 祈福禱告罷了, 亂世之中,不是人人都想求個心安麼?」
裡面人也笑了起來:「施主這話只怕自己也不相信, 來這祈福的人, 是相信此舉可以保佑他們, 有求姻緣子嗣的, 有求富貴平安的,心裡頭都有個念想,但施主不一樣, 你既心中無念,又何來祈福之說?」
裡面人輕嘆一聲,繼續道:「更何況,你從不是把命運隨意寄託之人。」
「不錯,」外面的人點點頭道:「順道之行何須求神,逆道之行求神何用?」
「人的慾念若如灼燒之炬,熯天熾地、燒心灼肺,加之背向而行,自己持之尚有燒手之患,又何須、何必如此。」
慧一道:「一燈能除千年暗(1),施主想做那盞燈?」
他沒聽到回應,笑笑道:「世上一切本無自性,因緣聚合,緣聚則合,緣散則離,緣離則滅,緣起緣滅皆有定數,施主何必執著於一念,」慧一頓了頓,嘆息問道:「施主為何,就是不肯放過自己呢?」
外面站著的人反而笑了,轉移話題說:「大師在聽聞有故人來時,並未急著相認。」
慧一笑了兩聲,道:「是啊,兩位小友同時來此,貧僧實在不敢輕易相認啊。人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索性將往事忘了,心裡倒清淨不少。只是不知,施主今日與貧僧告別,是以什麼身份?」
「什麼身份都不是,不過明面上的話,還是容玢。」
慧一喃喃道:「容玢……」
兩邊沉默之後,屋門從里推開,慧一大師捻著佛珠,上下看了看面前的年輕人,感慨道:「真快啊,想來他還在世的話,看到你如今的模樣,該是欣慰的。」
容玢聽到這話,瞬間明白他在說誰,不由攥緊掌心,沉聲道:「先生……走的時候,心裡當是不平靜的。」
這些塵封已久的舊事,他已經太久沒有提起過了,甚至有意將它淡化,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繼續維持著面上的平靜,繼續雲淡風輕的待人接物、若無其事的籌謀算計。
只有這樣,他才能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要忍耐,忘掉那些深入骨髓的仇恨,警示自己不要陷進去。
如今再次說出口,他只覺得一字一句都是抽在他身上的一道鞭子,將之前試圖忘卻的舊傷再次撕裂開來,血肉模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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