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的血腥氣越來越重,在潮濕的空氣中蔓延膨脹。
蕭司臨閉上了眼,直到聽到身旁腳步聲響起,這才再次睜眼。
「臣有些不懂陛下所為。」
城樓之上,宋明彥看著神色不定的新皇如是說著。
太和門下堆積的屍體早已被清理乾淨,但蕭司臨好像能從中看到當時的場景,看到那狠毒不甘的、刺破空氣向他射來的目光——蕭司珉死前透過宮門看過來的目光。
蕭司臨去宣旨的那次,竟真成了兩人的最後一面。
「……今日我是這般下場,來日你待如何?!」那日蕭司珉憤恨的話語突然迴響在耳邊。
可惜無論他是什麼下場,蕭司珉都看不到了,可他卻掌控了他的下場。
宋明彥說完後,半晌後才聽蕭司臨道:「你指哪一件事?」
這倒不是明知故問,實在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他也做了太多事。
在城樓上直接擊殺蕭司珉,不留活口的命令是他暗中下達的,他父皇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才會在臨終前說出那番話。
可他不後悔,他做得沒錯。
並非只是因為跟蕭司珉的私怨,從一個國家的立場來看,他必須死,否則難保不會再有什麼變故,難保不會有居心叵測之人再次挑起事端。
沒有別的辦法麼?當然有,可這是穩住局勢減少混亂的最直接、迅速、有效的辦法,只有這樣才能永決後患。
這樣就夠了。
由僅處死叛亂中主將到斬殺所有直接涉案人員的命令也是他下的。
新皇登基需要穩定局勢,可因為這一系列重大變故發生的太過迅速,朝野之間議論不斷。
比起撫恤招安,他現在最需要做的是立威。
他做錯了麼,他沒有做錯。
他有他的君道,既然這一局最後的贏家是他,那就和該按他的君道行事。
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宋明彥剛剛說的是指什麼。
「先生是覺得朕意氣用事,還是行事太過冷酷不留情面?」
宋明彥沉默片刻後,拱手道:「臣不敢。」
蕭司臨哼笑一聲,冷漠的面上舒緩了幾分,「何妨,你不這樣想,有的是人這樣想。可朕就是這樣的人,你也早就知道。」
兩人沉默片刻後,蕭司臨轉言問道:「這麼多年糾纏不休的事情,竟然幾天之內就定下了,總讓人覺得不太真實。」
「殿……」宋明彥勾了勾唇,「陛下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太順利了,一切都進行的太順利了,朕能感覺到,這樁樁件件背後,有一隻無形的手,每件看似毫不相關的事情,最後連成一片,就足以改變所有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