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笑起來,聲音輕薄的像是將要消散的雲霧:「可是我發現我忘了,我不記得他們的面容了,一個都記不清,所以所謂噩夢,變成了沒有痕跡的樣子,以更加悲劇難忍的形式一遍又一遍的鞭撻著我,告訴我我究竟忘記了什麼,我究竟該做什麼。」
說到這,容玢閉上了眼,緩了片刻再睜開時,已經神色如常,平靜道:「十七年了,我想回去了。其實,我早就想回來了。」
隨著最後一縷聲音消散在黑幕里,周圍又恢復了寂靜。
他的背影籠著月光,面色晦暗不定,修長挺拔的脊背孤立在前,讓江文如想到了初見他時他的樣子。
風將他的衣袍吹的翩躚,清楚的描出少年清雋端正的身形。
那時的他也是獨自一人卓然走遠,身影漸漸模糊起來,遙遠的不似人間之人,淡漠,倦懶,又孤絕。
風過衣袖時,她覺得涼意侵身,可面前的那個人仍端立如常,在清輝籠罩下透著冷冽之氣。
他也會感到冷的吧,江文如突然想。
這樣想著,行動快過思維,她慢慢上前,走到他身後,手穿過他的衣袖,穩穩地、輕輕的,伸臂環抱住了他。
毫無防備下,容玢身子頓時繃緊,眼睫垂下的陰影晃動,眸底閃過複雜的光,
「你……別——」
他猶豫片刻後,剛想拉開她的手,就聽她道,「不要怕。」
輕柔堅定的話語一出,他瞬間僵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
其實容玢並不覺得剛才的話有什麼值得傷心的,過了這麼長時間,這早已不能傷害到他,他剛剛說出口,只是簡單的敘述給江文如聽罷了,可她的反應卻遠超他的預料,讓他不由怔住。
狹長的眸子幾經變換,感受到身後混合著淡淡清香的熱氣慢慢將他包裹。
「我知道,那些都過不去,」江文如道,「所以我不會勸你放下,既然放不下,那我們這次來到這裡,就將噩夢徹底解決,好不好?」
容玢指尖抬起又放下,他沒有回答,片刻後轉過身來,笑容低弱清淺:「陪我去個地方吧。」
他們沿著山澗行走,一路而上,路上不時能聽到枯葉碎裂的清脆。
「據我所知,南閣是一支訓練齊整的江湖組織,但奇怪的是,裡面的人出手招式極有章法,這種齊整程度絕不是一朝一夕煉成的,反而像是訓練多年的將士。紀律性、協調性、攻守配合程度都達到了絕對專業的水平,所以我斷定,南閣絕對不止是江湖人士隨意集結而成,至少最核心的那部分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