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現在來看,你真的是明主麼?」
時淵擰眉,手上里的劍險些脫手:「她果然是師父的女兒,而你,你果然知道,容玢,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你一直在利用她!」
他提劍指向容玢,聲音壓抑含怒:「她現在在哪?」
「潯口。」容玢看著時淵,「但她接下來在哪,就看南平王如何決定了。畢竟如果宮裡出事,她也就危險了。」
「跟我結盟吧,時淵,你跟你父親從來不是一路人。沈將軍的死根本就是他故意為之,否則他怎麼趕得及救你?我不信你到現在還看不透,現在只有我們聯手,才能結束所有的一切,讓一切回歸正軌。」
時淵定定看著他,偏頭看了眼天,轉身向外奔去。
「臣節……明主……」
帷帳被風吹的起伏不定如若撕扯,沾到案台上的墨痕。
容玢入定般看他離開。
他在問時淵的時候何嘗不是對自己的叩問,那些忠良之士以命相護,在他們心中他是明主,而在沈暮等人心裡,時淵是明主。
世有逐利者,也有逐道者。
勝敗之後,煙塵之中湮沒了太多的真相,太多的人事。
局定之後,事實真相究竟是什麼,又有幾個人知道,又有幾個人,真的在意呢。
所謂成王敗寇,所謂功成骨枯。
史書中的蓋章定論,講的出輸贏,卻訴不盡人性,青史判詞之下,那一筆忠佞的判定還是太輕了些。
「忠」之一字,幾點筆墨之下,一筆一划滲出的都是人血,都是筋骨。
於是古血生花,於是筋骨鋪路,
而走在其上的人,更要斂心收性、步步戒慎,一步踏錯,覆亡其中的不止一人而已。
*
奔往潯口的路上,時淵慘笑一聲:「……是你啊,我早該確定的。江文如,幾番波折,疑不是你,終還是你,幸好……是你。」
……
江文如立於柱旁燈下,她已然站立許久,整個人如泥塑一般。
後面終於傳來聲音,先是急急地跑聲,後來慢下來,一步一步向這走來。
由於站得太久,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反應也慢了半拍,回身動作卻仍然是迅速的,目光中是滿滿的期待。
然而,晶亮的眸子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暗淡下去,變得怔愣起來。
時淵心中的情緒翻湧,他什麼都不顧,長腿一邁,幾步跑到江文如身前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著,一手撫在她的腦後將她按在自己的肩上。
他的手甚至控制不住的輕輕顫動,「你沒走,真好。」
「我終於、終於找到你了。」
懷中的人一動不動,江文如只覺累極,像是毫無情緒的木偶一般、呆滯的任時淵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