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亂她的頭髮,她從容地伸手去掠,道:「擔心淘汰,也擔心大家不喜歡我,給我投反感票。」
反感票三個字頓使張越海應激,很快,他調整好心情,道:「顯然你對自己沒有自知之明,天底下有誰會討厭你?」
柳橙被他逗笑,眼睛直勾勾看著他,「天底下的人如果都像 Cayden 一樣,可能我就不用擔心了。」
張越海心口一跳,帶起全身過電反應,還沒喝上酒,仿佛已經昏了頭。這世上的男女之事,還有比兩情相悅更美妙的嗎?他認為沒有,尤其到他現在這個階段,家底、條件永遠橫亘在動心之前,哪裡還會有純粹的吸引?看多了親朋好友那些狗屁倒灶的婚戀劇情,他早不抱奢望。誰能想到,三十歲之前,他的愛情運還能轉起來,真是老天眷顧。
太陽入海後,天色變成靛藍色。服務生送來菜品,張越海關心酒,問她能不能現在倒。
服務生說再冰一段時間,味道可能更好。張越海乾脆地說:「現在上吧。說老實話,你們準備的酒,現在喝和十分鐘之後喝,差別也不大。」
服務生很專業,聽他這樣說,也沒什麼多餘反應,只說好,當即給他們倒酒。
過程中,張越海當然也問過柳橙意見,柳橙微笑表示,他決定就好。倒完第一杯酒,張越海交代服務生可以先離開,後者沒有再留下打擾。
「因為家裡關係,我對酒略懂一二,也喜歡喝,能放鬆,還助興。」話說完,張越海又道:「我不酗酒,也不吸菸,生活習慣還可以,不要誤會。」
柳橙點點頭,「張總好男人。」
張越海剛幫她處理好蝦,聞言挑眉道:「你也喊我張總?我更喜歡聽你叫我 Cayden。」
柳橙失笑,端著酒杯,碰了碰他的。「我錯了,我重說,Cayden 是好男人。」
「這樣乾杯不算。」張越海放下刀叉,端起自己的酒杯,舉在半空,等她。
柳橙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個無奈的笑,還是按他期望的方式,和他碰杯。
張越海心滿意足地仰頭喝酒,天高海闊,他覺得自己好久沒有這樣快樂。
兩人慢慢吃著飯,張越海對酒精敏感,很快起了興,加上每一次抬眼看對面,對面的人都會立刻停下動作響應他,眼神像是期待聽他說話。張越海情不自禁,以桌上食物為契機,講起自己的留學時光。一兩杯紅酒自然不足以使他失去理智,他的講述刻意避開了戀情部分,只講自己如何背負著家族的期望,在異國他鄉如何努力地學習,回國後,又面對著怎樣複雜的家族壓力,多想證明自己,最後,落點在自己的單身狀況上。話說完,他還有意環顧了四周攝像機的位置,有意點到即止地說:「好像不能聊感情。」
柳橙搖搖頭,「沒關係,你說的很有趣。」
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真可愛。張越海想道。不過他沒打算糾正她,而是接著她的話說:「有趣嗎?我以為你會覺得培文那種比較有趣。」
「培文也有趣,跟你的有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培文是愛開玩笑,有故意的成分。你只是講自己的事情,很真誠,所以很有趣。」
「你懂我的有趣,說明我們很同頻。」張越海又舉起酒杯,「值得干一杯。」
柳橙笑著和他碰杯。
節目組來接送的專車早已到達,默默等在棧道盡頭。九點左右,車燈閃耀,閃得張越海如夢初醒,再看對面佳人,臉上也有些失落的意味,心下瞬時又一喜。「冷不冷?」他特地帶了薄外套,不失時機地遞給她。
「謝謝。」柳橙接過去,像是不知道該穿,還是披。
張越海主動上前,「我來吧。」替她披在了身上。
她隨手把長發從外套領口撩出來,他離得近,不知道是不是海風作怪,將她的幾縷長發拂到他臉上,發香和癢感一直縈繞在他鼻尖,又漸漸擴散至身體其他部位,張越海腳步越來越虛浮,像踩在厚厚的海綿上。他由衷希望這夜長一些。
下棧道,有一小段沙灘路,柳橙步子空了一道,整個人向前趔趄,張越海及時出手攬住她,她受驚,忽地發現自己安全無虞,回過神,沖他笑了。「啊,還好有你在。」話說完,她重新站直了身體。
張越海只感覺她像一尾魚,從他手中脫出,只留給他一手柔軟細膩、來不及回味的幻覺。
回程路,張越海以為她會同他說些什麼,總結晚餐,或者討論即將到來的心動測定——他知道這是禁忌話題,但他總覺得,她會再說些什麼。結果兩人全程無話,柳橙像是累了,蓋著他的外套,一路閉著眼睛,饒是張越海再焦躁、再急切,他不忍心打擾她。
到小屋,院子裡貨櫃上方的紅藍警示燈正在閃爍。
張越海和柳橙相視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
「看來是心動測定開始了。」柳橙道。
「別擔心。」張越海道,「節目組說今晚會有加分任務。」
「哦?什麼加分任務?」
「具體沒說。」走進室內,張越海以為嘉賓們都會像上次那樣聚在一起等待,不料廳內竟空無一人。
柳橙將外套脫下來,遞還給他,「奇怪,大家去哪兒了?」
張越海接過外套,視線往院子裡一指,「在心動測定吧。」
「那麼多人一起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