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維基稍稍晃了晃神,道:「怪不得培文說你學生氣——」
「在說我什麼?」鄭培文人未至,聲先到,瞬將一樓眾人視線吸引過去。
他今天穿著 T 恤中褲,難得的純休閒風,而即便是休閒風,他的單品也足夠特別。T 恤仍是復古款,水洗菸灰色,胸前圖案是一灘彩色的潑墨點子,像是什麼畫,喬安娜不確定。似是察覺到她的注視,他將視線直直轉向她,眼神好像在說:「我倒要看看,你在看什麼。」
「培文,早!」王珂先打了招呼,緊接著又說:「維基煮的面超好吃,簡直跟變魔術一樣,我就看他燙了兩顆菜心,打了個雞蛋,放了鹽和醬油,啊,還有香油,比我媽煮的牛肉麵還好吃!」
鄭培文雙手插袋,步伐輕盈,神清氣爽地走到廚房,帶來他的專屬香風。「真的假的?」他問王珂。
王珂把自己的碗推過去,大方道:「當然是真的,不信你來嘗。」
鄭培文看看她的面,又看看廚房裡的各類器具、食材,見蒸鍋里煮著東西,當即上手去揭鍋蓋,道:「不多餘麻煩田廚了,我吃這些,算回報那兩天翻過的地。」
「不要吃太多番薯,吃多了會放屁。」王珂好心提醒道。
她說得順口,廚房三個人先是集體沉默,很快,發出一陣同頻爆笑。
至此,小屋氛圍烏雲轉晴,徹底明亮起來。
第33章
這是《心動禁區》錄製第三周,自己安全倖存,喬安娜沒有太多喜悅,錄節目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身心各方面都是。單講膚色,前兩周錄製結束,喬安娜發現每位嘉賓都不同程度地曬黑,柳橙是例外。第一次在小屋見她,喬安娜對她有種模糊的印象,總覺得她皮膚很白,實際柳橙並不白,膚色很健康。小屋所有嘉賓里,喬安娜才是公認皮膚最白的那個。即使被兩周戶外任務折磨過,她仍然白得出眾。
喬安娜是冷白皮,基因來自媽媽,除了皮膚,她的長相也更像媽媽,身形高,臉上不太掛肉。可能因為媽媽在公檢法系統工作,喬安娜也「遺傳」了一些嚴肅基因,不說話不笑的時候,常被認為高冷。雖然一直在上學,她接觸過的男性不在少數,從來沒有人評價她「學生氣」,鄭培文是第一個。
傍晚海邊散步,喬安娜終於想起問他緣由。
他們是在海邊偶遇的。吃完晚飯,喬安娜摘掉收錄設備,獨自出門,半為消食,半為散心。島外的現實世界,她學業順遂,戀情空白,從沒遇過什麼真正的大麻煩,短暫過去人生,稱得上是一帆風順。身邊朋友多,遇上什麼煩惱,或者一個人想不明白的事,找朋友聊聊天,借交流的機會梳理自己,很快能釋懷。不像現在,總覺得哪裡不得勁,偏偏又不能找朋友聊,只好吹風看海,希圖靠宇宙的神秘力量,化解她莫可名狀的困擾。
小屋周邊的近海地帶,礁石偏多,喬安娜鞋底不防滑,不敢走礁石,和大海始終保持一段距離。
走著走著,受一種直覺提醒,喬安娜倏然回頭,看到鄭培文蹲坐在環島公路,看見她,他揮了揮手。
他也出來散心,兩人於是一起散步。
喬安娜問他為什麼第一面就說她學生氣。
「沒為什麼,一種看人的直覺。」鄭培文回答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喬安娜想了想,道:「感覺我的自我認知,和其他人對我的反饋,有點對不上。」
鄭培文搖搖頭,「小女孩,想太多。」
「珂珂是小女孩,我不是。」
「她是她的,你是你的。」鄭培文閒閒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喬安娜心頭一緊,除了吃飯,他一整天都沒怎麼現身,怎麼看出她心情不好?
「和謝總淘汰有關。」鄭培文沒看她,繼續用那種輕鬆的語氣道:「說起來,從朱奶奶家回來的那個晚上,謝總曾經拜託我,不要攻擊她。她想繼續留在節目。」
喬安娜低頭走路,沒接話。
一段不長不短的沉默過後,鄭培文道:「我當場拒絕了她的請求,後來也攻擊了她。」
喬安娜停步,感覺耳邊吹過一層稀薄的冷意,涉及節目核心玩法,他從來沒有對她這樣坦誠。
「在這個節目,可以交朋友,但別忘了初衷,是為留到最後拿兩千萬。」鄭培文道,「你按節目規則行動,沒有問題。既想自己留到最後,又不想其他人淘汰,不現實。」
喬安娜深深吸了口氣,在他望向自己的時刻,也深深盯住他,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對其他人發起了攻擊,有心理負擔,所以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