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原本訂了下午兩點的網約車,王玄叫她把單退了,派隊裡的師傅送一趟。
臨走前,周旋拖著行李箱,去辦公室找王玄。
王玄正和文物局的領導開視頻會議,示意她找個地方坐,儘快切斷了通話。
周旋從包里翻出一個文件夾,放到桌上。王玄看一眼:「這是什麼?」
周旋說:「建築事務所的策劃方案。」
王玄捏了下厚度,坐直了,翻開細看。外行看熱鬧,但這份做得挑不出任何毛病,對症下藥,明顯下了功夫,沒十天半月完不成。
王玄說:「聽說你跟胡教授的老婆關係不錯。」
周旋「嗯」了聲。導師的現任妻子比周旋大十來歲,開了家品牌策劃公司,這兩年常約她出去逛街,陸陸續續教過她不少專業知識。
王玄爽朗道:「反正我用不上這東西,那就是給行樾的了。」
周旋恰到好處地說:「您給他更合情合理。」
白行樾剛回國,應該會儘快和團隊開拓國內市場,不管是不是她多此一舉,多提供一份選擇總不會出錯。
白行樾似乎什麼都不缺,到頭來,她能為他做的,少之又少。
王玄倒沒多問:「行,這事我替你辦了——真不用跟他提你?」
周旋坦言:「要是知道是我給的,白老師不會要。」
王玄瞭然:「小周,按理來說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但我想勸一句啊,長痛
不如短痛,現在這樣沒準是好結果。「王玄拿文件夾的邊角點點桌面,「你倆在這兒做什麼,我都能裝看不見,等回那頭,你夾在行樾和夷然中間,影響的是你自己。」
知道這是好意,周旋說:「我都明白。」
王玄囑咐:「先好好把學業完成,這些身外事都撂一撂。」
周旋應下了:「那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王玄轉過椅子,面向窗戶,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走吧走吧。早晚得走。」
周旋看一眼領隊蕭條的背影,輕輕闔上門。
送周旋去機場的那輛車停在營地門口,邊上圍滿了人。
離別在即,林立靜拉住周旋不放:「以後就剩我自己了,萬一我睡覺的時候害怕怎麼辦?」
周旋笑笑:「以前也沒見你說害怕。」
林立靜難受極了:「我就是捨不得你呀。」
一旁的許念走過來,不太好意思說矯情的話,吞吞吐吐半天:「周旋……一定要常聯繫,我們大家……都惦念著你呢。」
跟所有人一一告過別,周旋在他們目送下上了車,看到座椅上放著一行李箱的蓮霧和一本寫滿祝福語的相冊。
她定定坐著,拿起相冊,反覆摩挲光滑的表皮,不忍再打開看。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無憂無慮的一個階段。
山水一程,各奔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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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北京颳大風,霧霾嚴重,路燈照得半邊天都是漆黃色。
周旋出了航站樓,哪哪都不適應,用衣領捂住口鼻,打車回住處。
路上人多車多,晚高峰擁堵,司機動不動踩下油門,車晃晃悠悠前行,像龜爬。
周旋胃裡翻江倒海,忍了又忍才把那股噁心勁壓下去。
她和林立靜合租的兩居室在學校附近,小區設了門禁,周旋刷過卡,門沒開,保安說得交完物業費才能把卡重新激活。
周旋只好聯繫房東。房東住三環里,趕過來起碼要一個小時,她問保安能不能先進去,保安按規定辦事,沒通融,好心讓她進值班室等。
周旋說聲謝謝,尋個位置坐下。
她掏出手機,給林秀榕和林立靜發完消息,不經大腦地點開和白行樾的對話框,等反應過來,「我到了」已經編輯好,只差發送。
白行樾是她的微信置頂,兩人聊天不頻繁,但周旋已經習慣了凡事跟他打聲招呼。
她盯著屏幕看了會,慢慢刪除那三個字,取消了置頂。
等到快凌晨,房東來了,帶著房產證救急,等天亮再補交物業費。
一來二去幾番折騰,周旋迴到家,連換鞋的力氣都沒有,癱到床上,動也不想動。
身體累到疲軟,腦子卻異常清醒,很難睡著。
屋裡冷得像冰窖,幾個月沒人住,毫無人氣。
周旋不願想東想西,休息了一會,勉強爬起來,把房間裡里外外打掃一遍,去沖熱水澡。
再得空,天已經蒙蒙亮。
周旋對鏡化了個淡妝,遮住黑眼圈和慘白的臉色,等到七八點,直接去了學校。
知道周旋今天回來,許方歌早早候在校門口,等她一起進去。
去導師辦公室的路上,許方歌叫她做好心理準備:「房瑞雪她爸今兒來了,好像要跟校領導商量捐款的事。那關係戶走捷徑不成,改砸錢了,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