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森仰起頭,長長的旋轉走廊通往二樓的黑暗處。
年輕的小狼眨了眨眼睛,邁開四肢,往二樓走去,在那黑暗之中,好像有什麼無法言說的東西在召喚著他。
整個別墅安靜的如同死亡,像是水底的黑紗飄蕩,沉悶又黑暗,若是其他的狼人走進來,已經忍不住跪下,主動臣服於這近乎致命的威壓。
只是韓森卻毫無知覺的爬上二樓,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伸出毛茸茸的腦袋,直立起來的,銀白色的雙耳輕輕地抖動了一下,然後扭過頭,看向長長走廊的黑暗處。
一陣風吹過,走廊最中間的一扇門發出十分輕微的「吱呀——」的聲響,然後朝著裡面,兩扇沉重的實木大門,緩緩地打開。
小狼眨了眨眼睛,漆黑清澈的雙眼之中,沒有一絲的恐懼,如同命運一般,走到了那扇門前,安靜的站在了始祖的門前。
身後灰白色的、幾近透明的魂靈一閃而過,揮一揮衣袖,下一秒鐘,小狼已經站在了始祖的床邊。
紅色和黑色交織的絲絨的窗幔把房間裡所有的光線遮掩,窗戶也被厚重的窗幔遮住,窗幔的四周都點綴著華麗的珠寶,白色的薄紗在華麗繁複的床鋪四周飄蕩著,就算是房間裡面點燃了一絲燭火,也絕不會有一絲光線不會照射進床裡面。
夜幕里沉沉的,偶爾從遠山傳來一兩聲狼嚎聲,黑色的烏鴉蜷縮在衣架上,歪著腦袋,透過厚重窗幔的縫隙,看向始祖和小狼。
雖然只有一絲月光傾瀉進來,但小狼的夜視能力顯然很好,他扒著床邊,手底下是柔軟的皮毛床墊,而床上躺著一個紅髮的俊美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花瓣豎領長袍,腰帶把他瘦削的腰身束縛起來,腰帶上面纏繞著白色的玫瑰,鑲嵌著昂貴的月光石,他修長慘白的手指上戴著一枚黑色纏繞著玫瑰花枝的寶石戒指,整個人看起來像是那些貴族懸掛在牆壁上的祖先的模糊的畫像。
對方髮絲濃郁捲曲,如同盛開的血色玫瑰,臉色蒼白,唇瓣卻有一種病態的嫣紅,像是吃了人的鮮血一般,了無生氣,黑色而濃郁的死氣在周遭瀰漫,黑暗和枯萎像是春天的流水一般奔騰。
感受到對方手腕上的冰冷,小狼跳上床,蜷縮在對方的手腕邊上,像是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對方。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他身上的血漬靠近了男人的手腕處,還未完全乾涸的血液還未完全凝固,滴落在男人的手腕上,一道毒蛇纏繞的花紋閃現。
片刻之後,黑暗之中,尼采睜開了眼睛。
四周所有荒蕪的顏色褪去,枯藤全部煥發了生機,花園裡慘白一片的白色玫瑰如雪花降落一般復活,紅色的玫瑰像是吸滿了血液的妖女,無聲的尖叫著,不斷地扭動著軀幹和枝葉,豐滿肥厚了花瓣和枝葉。
黑暗、死亡、絕望、壓抑,如同生命一樣,時隔數百年,開始重新煥發活力。
黑色的煙霧如同薄紗一般,滿滿在整個北歐大地上飄蕩,覆蓋。
衣架上的烏鴉猛地揚起頭,它張開翅膀,鮮紅的火焰從它的雙眼之中噴射而出,身上黑色的羽毛落盡,一個妖冶的女人出現在了尼采的床邊,對方雙腿修長,身材豐腴,黑色的長髮灑落在纖細的腰肢之間,赤著腳,妖女慢慢的走到尼采的床邊,屈膝跪下,一隻手搭在肩頭,聲音無比魅惑:
「歡迎回來,我的主人。」
附近的魔寵早就已經聞見了國王復活的氣息,紛紛的趴在窗戶邊,匍匐在地面上,不斷討好的低聲的吼叫著,似乎希望能得到如同冥君一般的始祖的垂憐,允許他們近前來,得到一滴始祖落下的鮮血,哪怕是……親吻他的腳趾或者是湊近感受他身上濃郁的氣息。
尼采睜開眼睛,神譴之後,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少年,只感受到小臂一陣激烈的刺痛。
抬起手腕,看著手腕上兩條清晰交纏的毒蛇,有一絲絲的血跡從那契印處慢慢的滑落。
突然之間,一隻黑色的蝙蝠猛地飛入臥室裡面,變成了人形,然後歡喜的雙手著地,幾乎是屈膝跪著爬到了尼采的床邊,深色迷戀的攥著尼采的手腕,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眼神之中是極致的貪婪,渴望把那一絲血跡舔拭掉:
「吾王……」
尼采深色一變,幾百年死亡一般的沉睡之後,他一向冷酷無情的臉孔顯得更加的冰冷暴戾,猛地一揮手,黑色長捲髮的美男子被揮到一邊,摔在了牆壁上,發出一聲疼痛的尖叫,一陣黑色的煙霧之後,那男子渾身顫抖的蜷縮在牆角,卷著黑色的披風縮在那裡,從始至終都卻不敢頂撞一句,甚至不敢抬起頭來,和尼采那雙冰冷的眼睛對視。
「麗麗,我沉睡了多久。」
那容貌魅惑的妖女走上前來,手臂上的薄紗隨著她走動的動作而靈動的晃動著,這原本是十分誘人的畫面,但是蜷縮在角落處的吸血鬼僕從卻只是不斷地輕顫,激動又渴望的看著尼采,看著自己地暗夜君王:
「五百年,一個狼人契約了您,喚醒了您。」
奇怪啊,真是奇怪,為什麼這個狼人能契約了自己的主人,主人就算是沉睡的時候,也絕對不可能輕易的被人給契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