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儘管如此,儘管已經敷粉描眉,尼采還是看見了自己的母親一日又一日不斷地衰敗了下去。
韓森看著對方燭光中的側臉,看不出對方任何神情,無論發生什麼,尼采似乎都並不會產生過大的情緒波動,永遠都是那麼強大而克制的站在人群中央,理所當然的成為焦點,成為所有人的支柱。
「尼尼,你來啦?快到媽媽這裡來……」
看見尼采進入自己的房間,莉莉絲痴迷的視線落在俊美的兒子的臉上,她有氣無力的抬起手臂,韓森一眼就看見乳白色的蕾絲長袖下面,那細瘦的不正常的白皙手腕,像是營養不良的藕節一樣,輕易就能折斷。
尼采點點頭,就好像沒看見這樣死氣沉沉的母親,他膝蓋半跪著,伏在莉莉絲的身側,讓莉莉絲溫柔的撫摸了片刻,莉莉絲又眷戀的抱著尼采的腦袋,她的聲音一向是如同夢境一般輕柔縹緲:
「尼尼,我的兒子,你為什麼不出去和那些年輕人一起玩,今天是篝火節,莊園裡面的人都想看見你,你是他們的主人,你該出席的。」
莉莉絲充滿了無限愛意的眼神看向尼采,捧著他的臉孔:
「尼尼,媽媽要你開心,你不開心嗎?」
說完,她的眉毛就要蹙起來,泫然欲泣。
尼采搖搖頭:
「母親,我邀請您一起參加篝火晚會。」
莉莉絲驚喜的睜大眼睛,天真無邪:
「真的嗎?尼尼?」
「當然了,母親。」
篝火晚會十分的熱鬧,莊園這邊組織的人得到了尼采的點頭同意,特地請來了戲班子,他們塗脂抹粉,又唱又跳,耍弄得很滑稽,莉莉絲也笑的很開心,而尼采那被割了舌頭的父親和後媽,則是被關在了籠子裡,表演和野獸廝殺的血腥場面,就安排在戲班子的後面。
男人看著美麗的莉莉絲,他那純真的原配妻子,心中無比的悔恨,在忒彌斯的媽媽被他拉在身前,抵擋了野獸的撕咬,眼看著就要輪到他的時候,他那雙沾滿了自己現任妻子鮮血的骯髒雙手,用力的攥住圍困了自己和正在埋頭吃那血肉迷糊的□□的野獸的鐵柵欄,一邊驚恐的哭泣著,一邊對著莉莉絲髮出尖叫求救的聲音。
只是他的舌頭已經被割掉了,現在什麼都說不出了,他悔恨自己當初的背叛,把自己懷孕又天真無邪的妻子推入了深淵之中,他以為無論如何自己都是有退路的,加上妻子性格軟弱隨和,總是事事都順著他,所以他才敢那麼明目張胆的出軌。
但是他機關算計,卻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從小像是自閉一樣的孩子,那個莉莉絲這麼軟弱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竟然如此的強大、冷酷。
注意到籠子中的男人正在直視著自己,看向自己這邊,滿臉的絕望。
————
看著眼前的景象,莉莉絲好奇的睜大眼睛,看向尼采:
「尼尼,那是誰呀,他怎麼啦?」
在激烈的刺激之下,大腦出於自我保護時常會屏蔽一些對身體造成絕對傷害的記憶,所以,深刻的創傷使得她現在只自己自己記憶之中唯一的慰藉——自己的兒子。
而那個傷害過她的男人,就算是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也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只覺得對方是個狼狽至極的、極度陌生的男人,那雙眼睛之中埋藏著她完全看不懂的情緒。
尼采沒有回答莉莉絲的問題,只是施捨一般的側過臉,雲淡風輕的看著那男人被吃了一個女人之後還並沒有饜足的野獸一爪子踩在腳下面,看著野獸張開深淵巨口,狠狠地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頸上,瞬間,鮮血噴濺、血腥味消散在了夜色里。
男人張開血淋淋的手指,似乎還想再臨死之前發出求救,但是一切已經無濟於事。
尼采要他死,他就得死。
他不死,他快要凋零的母親,又怎麼能在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安心的離開自己?
奴隸們看見這麼刺激的場面,瞬間歡呼起來,在如同潮水般的歡呼聲中,站在尼采身側的韓森卻清楚的聽見尼采對莉莉絲說:
「母親,那是個無關緊要的賤奴。」
「他該死嗎,為什麼要這麼殘忍,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