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吐出一口眼圈,透過薄薄的煙霧,商呈轉換視線。
眼前的兒子陌生極了。
他心情平和地問:「你還記得你當初在書房裡,和我起的那場爭執嗎?」
彈了彈菸灰,他說:「你就跪在這兒,說你要娶季時冷。」
「我鬆口了,然後呢?」
然後結局不還是就這樣嗎?
商見禮感覺自己的臉上一片濕意,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留下一手水漬。
他摩挲著自己傷疤的尾端,中間癒合的部分細細的連在一起。
傷疤看似長好了,實則不過是爛得更加徹底了。
「我知道錯了,可是太晚了。」商見禮的語調是不住顫抖,他眼眸通紅,「我現在有愛人的能力了,可是我把他搞丟了。」
等他讀懂季時冷的隱喻的時候,雨已經下的很大了,兩個人早在暴雨中分道揚鑣了。
商呈聞言,沉默的抽了一口煙。
沒什麼好憤怒的,他開口:「見禮,人生這條路上,沒有人不遺憾。只是有些人,會選擇不說出這些遺憾。」
商呈望著窗外,書房的窗戶正對花圃。
滿園的花朵被傭人照料的很好,嬌艷欲滴、爭先怒放。
接著像想到了什麼,他繼續說:「遺憾了能怎麼辦?你什麼都做不到,不如抓緊當下的一切。」
「不,我不要這一切。」商見禮搖頭,他笑得時候,眼淚掉得更凶了,「父親,他心軟。會有人替他讓我們徹底付出代價的。」
「商家的覆滅是必然的,您不如早做打算,別再掙扎了。」
毀掉這一切,是他給自己、給季時冷的一個交代。
商呈沒什麼大的神情波動,他摁滅了煙,淡淡道:「其實挺好的。」
「我也有遺憾的東西。」
「不過和你不一樣,我遺憾的是自己的理想。」
空氣中的薄煙還未散盡,虛虛漂浮著,像前半生那場說不出口的白日理想夢。
「我怎麼被爺爺教導,我就怎麼教導你。」
「我知道你很痛苦,可當初的我也同樣痛苦。」
商呈又點燃了新的香菸,他口中說出的真相永遠是赤裸的,「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會為失去季時冷而後悔。」
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對商見禮說:我了解你。
是啊,他怎麼可能會不了解商見禮呢?
商見禮是他唯一的兒子。
是他嘔心瀝血培養出來的接班人。
是商家的希望。
可他不容許商見禮得到他真正想要的,因為他從沒有得到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見禮,我不會和你說對不起。」那些憤怒不知何時化成了淡淡的惆悵,商呈平緩道:「如果你希望商家覆滅,那就覆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