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安珀爾盯著那個側面,視線像是有形的筆墨一樣細緻地勾勒出對方分明的臉部線條。
良久,他收回視線,笑著道:「嗯,是挺英俊的,和我長得差不多。」
司機們因為他這句玩笑的話紛紛樂呵起來,車裡的氛圍一下子變得熱絡起來,仿佛他們之間並不是匪徒和受害人之間的關係,而是普通的司機和乘客,正在友好地談天說地。
「怎麼樣,小伙子,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這地方是不是看著就很豪華?裡面的人過的可都是別人羨慕的好日子!」
伴隨著司機的話,車速漸緩,一座漂亮的別墅出現在視野里。
圖安珀爾望著這座漂亮的別墅——
就像是一座粉紅色的蛋糕落進了山野一樣,它的建築風格和色彩與周圍格格不入。
別墅身後遠山重疊起伏、隱沒在冷濕霧氣中,散發出一種森森的鬼魅氣質。
圖安珀爾收了刀,自己跳下了車,道:「我也覺得。」
「這裡一看就是個,過好日子的地方。」
前來迎接他到來並指引他工作的就是眼前的張姐。
張姐看上去不過四十左右,身體強壯,幹活十分利落,刀子嘴豆腐心,走起路來風風火火,有力的腳步聲讓這個空蕩蕩的別墅多了一絲生氣。
圖安珀爾幹了一上午的活,總算是得到機會去見識見識那位所謂的「大人」。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去看看自己這個職位的上一任——圖安珀爾對自己的臉很熟悉。
或者說,他對「李途安」的臉很熟悉。
因此一看到那張圖片,那個修建花叢的男人的側影,他立馬就能認出來,那個人有一張、和「李途安」十分相似的臉。
沒有我那麼好看,但是卻也有八分神韻——圖安珀爾在心裡想,不知道這個職位已經疊代幾次,雖然不一定是這個人像「李途安」,甚至也可能是「李途安」像他,或者是這個人和「李途安」都像是另一個人——
那麼有沒有可能,「李途安」也做過這個工作?
他可能是作為元祖,也或許是作為後繼者、像是圖安珀爾一樣,被強擄至此。
那麼「李途安」會在這裡做些什麼呢……
這張臉雖不至於閉月羞花,也算是小有姿色,總不可能就只是拿來擦地板吧?
圖安珀爾不太相信這裡的人如此沒有眼光。
他得去會會那個所謂的、尊貴的「大人」,查探清楚為什麼這麼帥的臉只能擦地板。
張姐交代了他很多泡茶的工序,圖安珀爾全都忘了,茶葉罐也沒找到,灶台也不會用,因此只是隨意地用茶壺裝了冷水,找出一套他覺得挺好看的粉嘟嘟的茶具,就去送茶。
敲門,沒人應。
圖安珀爾有些為難,左右四顧,沒有半個人影。
其實這個別墅不算是特別大,也就紅莊園的一個會客廳大,但是人少,圖安珀爾來了半天,只看到張姐一個人,所以這房子就顯得特別空。
現在也是如此,空蕩蕩的,感覺陰風陣陣。
圖安珀爾想要喊一聲張姐,但又想起來,張姐來之前讓他不要吵鬧,說那位大人喜靜。
吵醒僱主,會不會扣工資啊?
圖安珀爾猶豫了一秒,彎腰把托盤放到門口地攤上,準備去找張姐——
但就是那麼輕微的一聲,琺瑯瓷勺撞擊托盤,叮噹一聲響,被房間裡的人聽到了。
「誰?」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
這人聲音真是冰得掉渣子,像是冰塊在玻璃杯里打轉似的,聽著就讓人牙疼。
圖安珀爾也不清楚自己算是個什麼職位,清潔工?侍者?
於是憋出一句:「……來送茶的人。」
屋裡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圖安珀爾轉身,躡手躡腳想走的時候,門開了。
「進來吧。」
圖安珀爾只能彎腰,把放在地上的托盤重新端起來。
進門的時候,他隨意一瞥,看見門邊的矮几上已經有了一幅色澤淡雅的全套茶具,而被子裡的茶顯然已經放了很久,濃郁的茶湯已經變涼,且凝了一層讓人倒胃口的油膜。
送茶送茶,這人根本不喝茶的,張姐怎麼還掐著點地讓人給他送茶呢?
說起來,在他來之前,這套茶是誰送過來的?張姐?
總不可能是這個人自己端來的吧?
圖安珀爾下意識地看了對方一眼。
這個尊貴的大人穿著白色的家居服躺在床上,腰後墊了好幾枚枕頭、以便他的腰部得到支撐可以做起來。
床邊連雙鞋都沒有。
說起來,這門也不知道是誰給他開的,就好像那人一聲令下,然後門就自己開了似的。
想到這兒,圖安珀爾忍不住回頭,想要看看門邊是否有什麼機關,但是咚的一聲,門重重地關上了。
這是一扇復古的木門,門上沒有任何機器或者是機關。
這個門真的就是自己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