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收回了所有黑色的觸鬚,圓鼓鼓的臉蛋兒上血色褪去一些,顯得有些蒼白。
他有些力竭了。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很強大,方才在和公爵對峙的時候,他就體會到了自己和公爵精神觸鬚的不同。對於他而言,公爵那兩根孱弱的灰色精神觸鬚甚至連實體都不穩定,脆弱得如同野草,自己稍微用點蠻力就可以讓其四分五裂。
而他的精神觸鬚卻仿佛無窮無盡,隨著他的召喚源源不斷地從虛空之中噴湧出來。塞拉有一種感覺,如果他的肉身足夠強大,能夠作為一個穩定的媒介,那黑色的精神觸鬚幾乎可以塞滿整個空間,甚至——
整個宇宙。
黑暗所到之處,既是吾之意志。這幾乎和傳說中的神力沒什麼區別了。
這想法讓塞拉打了個寒噤。他在地球可是個無神論者,對宇宙中不可描述不可名狀的力量敬謝不敏。他的身體如今只是個幼崽,根本無法支撐作為他強大精神觸鬚的媒介。
他出了一身虛汗,頭頂的小捲毛都有些蔫兒噠噠,可是他必須站出來保護這些無法自保的雌蟲和亞雌。
距離公爵的精神力潰散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公爵莊園防禦牆外已經停下了兩架飛行器,各自下來十幾個蟲。教廷的飛行器上走出了一個穿著紅衣的雄蟲主教,而皇室金翅鳥圖騰的飛行器上,則走下來了一個容貌極為瀲灩的雌蟲皇子。
公爵作為帝國創始的四大家族之一,和皇族的合作關係十分牢靠,皇族的出現並不算意外,更何況來的只是一個雌蟲皇子。
時間緊迫,如果塞拉不打開莊園的防禦,莊園外的人很有可能硬闖。雄蟲崽抿了抿唇,他的目光掃過在公爵門外密密麻麻跪著的雌蟲和亞雌,其中不乏許多他這具身體的同父異母的兄弟。
他們大多面容慘白,汗出如漿,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命運不掌握在自己手裡。塞拉對其中最有眼力見,也在公爵面前最為受寵的亞雌艾米諾示意,對方立刻爬出來,將還口歪眼斜躺在地上的公爵搬到了醫療艙里。
一切就緒,雄蟲崽打開了莊園的防禦,帶著被他暴力修復的機器人,和門外的兩撥蟲族迎面相撞。
「塞拉冕下。」
迎面而來的雌蟲皇子伊洛特對四頭身、面色慘白的雄蟲崽行了一個躬身禮,他精緻無雙的面容也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一絲不惹人厭煩的憂慮:「皇兄派遣我來查看公爵大人的情況,鑑於二十分鐘前,公爵府的機器人向主系統傳達了公爵大人負傷的不幸消息。教廷的艾力克冕下也具有同樣的顧慮。」
說完,容貌極盛的雌蟲皇子就垂下頭,謹慎地後退幾步,他身後來自皇室的雌蟲也同樣安靜而拘謹。皇子來自皇族的身份給予他一個雌蟲的優待也只有見到非皇室的雄蟲不必行跪禮,但是在雄蟲在場時,他還是不具備太多講話的資格。
來自教廷的艾力克輕蔑又厭惡地看了伊洛特一眼,似乎對這個雌蟲能憑藉皇族身份,站在這裡與雄蟲對話十分不滿。在他看來,雌蟲和亞雌根本就是玷污雄蟲血脈的寄生蟲,根本不配存在,更不配憑藉血脈行事。
「公爵大人身體如何?是否有雌蟲或者亞雌冒犯了他?據我所知,十天前,軍部一個粗魯的軍雌被匹配給了公爵大人,可是那該死的軍雌出了什麼差錯?」
塞拉白嫩的臉頰肉一抖,背在身後的小胖手握起小拳頭。他最擔心的就是教廷將這樁事聯繫到埃德溫身上,強行從他身邊帶走埃德溫。
如今,他還是太弱小了,也對這個世界太陌生,沒辦法根教廷和皇室硬碰硬。塞拉垂下濃密的眼睫,稚嫩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雄父的精神力崩潰了,正在治療艙中治療。主教大人,伊洛特皇子,我作為公爵的繼承人,替雄父感謝來自皇室和教廷的關心。」
雄蟲崽在「繼承人」三個字上壓下了重音,暗示他對於公爵爵位的急迫。而得知公爵精神力崩潰的艾力克睜大一雙油膩渾濁的小眼睛,失聲尖叫道:
「精神力崩潰?雄蟲怎麼會精神力崩潰?!」
他急吼吼地衝進了公爵的臥房,將在公爵治療艙旁啜泣不止的艾米諾一腳踢開,震驚地看著醫療艙里公爵清白扭曲,口歪眼斜的臉。
皇子伊洛特也一臉震驚,不過他在雄蟲面前必須維持得體,仍然對塞拉行了一個禮,而後腳步匆匆走進看公爵的模樣。
「這怎麼可能?!這是——這怎麼可能呢?公爵是s級別的雄蟲!」
艾力克神色扭曲,帶著些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恐懼。他是教廷七位主教中地位最低的,因此被派來做一些查看高等級貴族雄蟲異狀的雜務。教廷信奉雄蟲為尊,至高無上,神力——精神力更是所向披靡,對於s級別的雄蟲來說,他們幾乎不會受到任何威脅,再強悍的雌蟲也不敵他們精神力的攻擊,更何況,教廷的裝甲機器人能確保雄蟲安然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