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隻手摸上自己的腰腹,突然將整個指節刺入了自己未長攏的傷口。
血液噴射一般迸濺出來,一滴帶著氣味的血漿落在塞拉失去血色的唇上,讓少年雄蟲俊美的面容像鬼魂一樣慘白。他的雙手顫抖,卻不敢再觸碰埃德溫分毫,只能握緊雙拳,在雌蟲歇斯底里的掙扎和嘶叫中用精神觸鬚固定雌蟲的手腕,防止他再自傷。
「對不起......埃德溫,真的對不起。這是我的錯,我做了傷害你的事,我求求你,埃德溫,你懲罰我吧,你恨我吧,這都是我應得的,我求你不要這樣做,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好嗎?我知道你很疼,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塞拉的手指深深陷在自己的掌心,他高大的身體半跪下來,蜷縮在醫療艙的床位,一雙焦糖色的眼眸流出淚水。
他的精神觸鬚小心包裹著埃德溫的傷口,堵住噴涌的血,而塞拉卻不敢把更多能量和信息素注入埃德溫的體內幫助他恢復,生怕激起埃德溫更多的恐慌。埃德溫神智不清的過度呼吸和他的掙扎讓塞拉心如刀絞,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口唇,只希望自己的嘶聲哭泣不要驚擾埃德溫。
看看他都對埃德溫做了什麼......他有什麼資格感到痛苦?這都是他的原罪,他以幼崽的身份蠱惑埃德溫,又用讓埃德溫恐懼的成年雄蟲的身體粉碎了埃德溫的信任和愛。他值得在這種罪惡中腐爛,他值得為此受到永遠的折磨,他值得為此失去埃德溫的任何善意。
他值得埃德溫恨他。
雄蟲的壓抑的嗚咽聲聽上去可悲又沉痛,浸透著驚恐和無措,而埃德溫熬過一陣劇痛,身體慢慢在漆黑觸鬚的包圍下找回一絲暖意。他混沌的、充滿自我厭惡的大腦處理了映入他眼帘的碎片畫面,他認出了他身邊在痛苦中微微顫抖,像是受了委屈卻不敢訴說的黑色觸鬚,認得它們光滑又溫暖,在黑夜中蜷縮在埃德溫胸口的滿足模樣。
埃德溫輕緩地眨了眨眼,他思維遲鈍地輕輕撫摸在他身邊抖動的觸鬚,任由那些觸鬚悄悄爬上他的胸口,輕輕舔舐著他的傷口,仿佛幼獸安撫驚惶的母獸。
過了不知多久,埃德溫的目光空洞又遙遠地落在蜷縮在他的腳邊的塞拉身上,雄蟲極具侵略性和張力的寬肩窄腰倒映在他的眼帘里,讓他熟悉和尋覓的棕色捲毛和那雙被淚水浸染,充滿委屈卻又不敢靠近的焦糖色眼眸,也讓他呼吸微微急促。
塞拉感受到埃德溫的目光,無論他的本能和心如何叫囂著靠近他心愛的雌蟲,他的身體卻是又向後縮了縮,生怕自己的存在再度引起埃德溫的過度反應。他小心又迅速地擦掉淚水,露出一個輕微又難看的笑,用觸鬚向埃德溫遞去藥劑和能量液。
「埃德溫,你能,喝一點能量液嗎?」他將能量液和藥劑輕輕放在埃德溫的手邊,自己的身體又往黑暗中縮了縮:「你需要癒合,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消失的,埃德溫,我求求你了,只要你好起來,我做什麼都可以...」
少年雄蟲帶著磁性和一點兒沙啞的嗓音很陌生,本應讓埃德溫感到反感或恐懼,可是他卻睜著一雙渙散的湛藍色眸子,輕輕歪了歪頭,目光逐漸聚焦在塞拉那雙流露膽怯和渴望的眼眸,和他眼角掛著的淚水。
令他感到窒息的熟悉感突然侵襲了他,胸口中涌動著一股溫柔的力量,壓過了他的痛苦和噁心,壓過了他高度敏感的狀態中對周遭一切的敵意,壓過了他因為無法自控的身體而產生的慌亂和自厭。
他顫抖地平復了呼吸,聲音沙啞地問道:
「少雄主?」
塞拉睜大了眼,他不確定埃德溫是真的認出了他,還是因為什麼讓他心碎的幻覺,他不敢動,磕磕絆絆回應道:
「是我,埃德溫......你、你需要我做什麼嗎?」
「少雄主...是少雄主嗎?」
埃德溫打斷了他的語無倫次,一雙湛藍的眼睛疲憊地盯著他,眼裡有太多空洞的痛苦,卻還有一絲澄澈的,名為期待和渴望的光,讓塞拉的心在酸澀中絞痛起來,炙熱的淚水再次滾落,他突然想明白了,顫抖得無法自己: